第十四章.易子相食

但是活了六十多年，我只明白一个理，没有这里的地，我们一家都得饿死。

    “你这老头好不理事，虎毒不食子，哪有像你这样喊着把孙女卖出去的？”侯国兴在一边听得勃然大怒。

    老汉看到侯国兴，急忙上岸鞠腰憨厚笑道：

    “侯少爷来了，您身上这伤好没好，可不能见风啊，小碧姑娘你也是的，还不赶快把少爷扶回去”

    “老伯你看上去也是厚道人，为啥非要卖掉自己的孙女？”侯国兴皱眉问起。

    “这…这…”老头支支吾吾的说不说不出话来。

    老伯，这地我看你们还是别种了。侯国兴看老头的模样，厌恶的摇头。

    “别，我说，我说。”

    老人长叹一声，老眼泛红回忆起了往事：

    小民以前本有几亩下田勉强糊口，俺们这些泥巴子到也知足，可后来黄河发大水，把俺们哪里淹了，我们这样人一下子感觉天都塌下来了，只能带着一家老小往城里跑。人啊！饿了真的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说到这里老人突然全身一个冷战，眼里露出恐惧的目光。

    “死猪，死老鼠，逮到什么吃什么，逃荒的人是一眼看不到头，路上的野菜.野草.树皮都给吃光，到最后连土也吃，观音土您可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很多人吃完以后直接给憋死了！到最后大家居然开始吃人，老汉一个堂兄饿的实在受不了，就把自己快死的女娃和别人家的孩子换来吃了。后来她婆娘去找孩子来吃肉，才知道这是自己孩子换来的！这婆娘受不住刺激投河自尽了，我那堂兄知道以后，去寻人却只剩下一锅肉汤，尸体已经让人捞出来吃了。”

    听道这里侯国兴只感觉胃部一阵翻滚。

    “后来堂兄唯一的儿子也饿死了，感觉没啥活着的希望了。拉着老汉，指着我这不成器的儿子说，一定要保住我老张家这颗独苗，等我死了，你们把我吃了，因该可以坚持到城里去！

    那日子谁都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天，只知道跟着人群，望城里的方向走。有一天，我那堂兄也到下了，这小子也饿的奄奄一息，老汉想着堂兄说过的话，心想就算吃了也是堂兄自己交代的。结果..结果..”

    说到这里老汉一下大哭起来喊道：

    “结果当我割下我那堂兄一块肉的时候他...他突然.突然醒了，就那样半死不活的看着我对我说，我还没死啊，不是说好等我死了在割吗！”

    边上的小碧抱着老汉的手大哭起来。

    回到家，侯国兴只感到怒火冲天，以前上学听说周扒皮和杨白老都觉得是非人的世界，没想到这年代居然还有易子相食的事情！

    小碧，平时不是我那舅舅和他二个儿子管的这些租户吗？你们这些人到底有多狠的心，他们没有了地，还能活？难道要逼的别人卖妻卖女，在易子相食吗？

    小碧看侯国兴发怒，吓得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少爷！奴婢也是穷人家出身，当年小碧的父母就是因为养不活小碧，才把小碧买到夫人这里来的，可很多事情不是少爷您想的那样，这些租子也不是说免就能免的啊。

    听到屋内动静的客光匆匆而来！看到跪在地上的小碧愣了下，对着侯国兴笑了笑问道：

    “国兴，可是小碧惹你生气了？”

    “舅舅！难道我们就很缺那三年的租子？这些租户在我们家都是十年八年的老人，乡里乡亲的，就这样赶走别人？”

    看着侯国兴的怒气冲向自己，客光愣了下问道：

    “国兴是说老张头一家？”

    “难道还有别人？”

    客光看着发火的侯国兴，笑了笑说道：

    “国兴从小就心底仁厚，现在估计是忘记了以前的一些事情，你稍等，我去拿来账册给你看看！”

    “国兴你看，我们家七三开的租子在周边算是很低了，很多有地的农民把自己的土地，挂到有功名的士子身上，都要给五成左右的租子，还不谈种地所产生的其他费用，没人照应的那更加不用说了，一年下来苛捐杂税苦不堪言，今年下来大多都是欠着去年的，就这样日积月累，往年朝廷宽裕的时候还能经常减免些，可这几年的行情来看，估计难啊”

    怎么会这样？为何农民辛苦一年却过的如此之苦？侯国兴诧异道。

    “国兴！自古以来农民不都是这样活着？风调雨顺的能够吃饱肚子就已经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了。老张头一家所以如此困苦，主要还是因为他儿子那婆娘这几年病闹的。唉！这种地的最怕的就是沾染上病了，往往都是家破人亡！”

    “那我们是否可以把租子比例在少点，或者直接免了他家这三年的租？”

    “国兴不可，因为这个租子我们已经得罪了很多人了。”

    “为何如此”候国兴疑惑起来!

    “周围都是八二甚至还有九一的，姐姐心软给了七三，已经让周围的那些富户很不满意了，这些人后面不是达官贵人就是皇亲国戚，我们能够有这千亩良田，还是太子府的公公们出来打过几次招呼的，切不可如此。”

    随大流的道理侯国兴还是懂的，独立特行的往往先死！

    思索良久，侯国兴开口道：

    “舅舅，我需要一架木犁和一个木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