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榷接着道:“本县忝为宁县之主,对本县之事应该多所了解。晚荣兄你开张大喜,也不告知一声,你说你厚不厚道?”
随他来那几个大户马上附和道:“晚荣兄真不厚道,这么大的事也不给我们说一声。要是怕我们酒水吃得多,自个备上就是。”
“大人言重了,言重了。”陈晚荣很会开脱之人,顺手给沈榷一个马屁:“大人日理万机,我哪敢用这点小事惊忧大人您呢。”
“小事?”沈榷盯着陈晚荣反问道:“晚荣兄,你可知道你做香皂这事闹得有多大么?”
不就一个小作坊,有什么大不大的,陈晚荣不信,不过嘴上却道:“大人有所不知,草民放了些爆竹,动静是比平常大了些。”
这话很巧妙的规避了深榷地责难,沈榷为之莞尔:“晚荣兄,你还真是能说会道。我告诉你一个消息,这个消息我是听说地,不一定准确,你们听听就算了,不必往心里去,更没必要说出去。”
这是封口令,什么事用得着下封口令?陈晚荣不得不信他说的事情一定很大。在座之人都是玲俐人,齐道:“谨遵大人吩咐。”
沈榷这才压低声音道:“从长安传来的消息,说皇上用过香皂,赞香皂好用。”
武则天女皇烈心,主政期间东征西讨,为大唐的强盛做出了很大地贡献。但是她却把皇宫弄得有点乱,她这个女皇榜样令多少女人为之疯狂,想仿效她做女皇,韦后、安乐公主、太平公主皆是受她影响。
武则天之后,皇宫里的情势异常复杂,耳目众多,就是睿宗晚上和妃子亲热几次说不定外面都知道,更别说他赞美香皂这等事情了,要传出来非常容易。
陈晚荣恍然,他明明是想讨好陈晚荣,还要下封口令,这个沈榷端地是好心思。陈再荣马上就要见到太子了,其前途虽不敢肯定,也是充满希望。再有睿宗金口赞香皂好用,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陈晚荣也是前途不可限量,陈家立于不败之地!
上有所好,下有所效,皇上赞赏地东西,文武百官还敢不买香皂?文武百官里面难保没有一两个和陈晚荣拉得上关系的人,一旦陈晚荣和他们拉上关系,这后台就硬了。更别说,皇帝赞誉有嘉,万一睿宗心血来潮,要给陈晚荣点恩惠。这就前程似锦了。
沈榷不趁这时机来狠拍陈晚荣的马屁,还能等到什么时候?
陈晚荣望着马致中,马致中轻轻点头。再看高清泰,微微颔首。怪不得两人建议陈晚荣把香皂的价格定在十五贯,原来他们早就听说宫中的小道消息了。他们虽和陈晚荣关系不错,毕竟是商人,不是官,这话有些顾忌。不能明着给陈晚荣说。
随沈榷来那几个大户。原本十二分不愿意,只是碍于沈榷的官威,不得不来。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等事情,自己要是不来。指不定将来会犯上什么事,对沈榷地“眷顾”之恩是感激不已。站起身。齐向陈晚荣道贺。说些好听的话语。
这些话都说过了,现在重说,不再是老和尚念经,有口无心,多了几分真诚。
好东西始终是好东西,即使睿宗不赞赏,香皂还是好东西,不过场面话还是要说地。陈晚荣望空抱拳:“皇上天恩浩荡。草民感激不尽!”
只是有一桩,陈晚荣想不明白。那天在长安卖香皂,没有和宫里人打过交道,睿宗怎么用上香皂了?转念一想,香皂成了倒爷手里地奇货,说不定哪个拍睿宗马屁的人买了块,敬献给他也有可能。
经过武则天代唐之后,朝局动荡,宫廷斗争不断,皇帝地威信大为削弱,要是处在唐太宗时期,沈榷就是想拍陈晚荣的马屁,也不敢说出这等话了。
沈榷笑道:“晚荣兄,你在本县做香皂,不给本县言语一声,你说这事该怎么罚?”
这是玩笑话,当不得真,陈晚荣笑道:“任凭大人吩咐。”
“那就罚你三大杯。”沈榷玩笑话一说完,这才道:“为了给晚荣兄贺喜,我和宁县几家大户商量过了,请了百戏前来助兴。皇上金口赞誉,这是本县的荣耀,不如此不足以显大唐之声威,皇恩之浩荡。”
一句话提到这种高度,把陈晚荣拒绝地话全给封住了,陈晚荣只得接受,抱拳团团一揖:“谢谢各位好意,谢谢!”
沈榷接着往下说:“陈年兄此次进京,以陈年兄地才情武艺,定会得到太子青睐,前途无量,本县忝为一县之主,不得不预为之贺。晚荣兄开张一喜,陈年兄赴京二喜,晚荣兄得皇上恩典三喜。三喜临门,一定得好好闹闹。”
原本自个闹闹就成,没想到一下子就成了三喜临门,陈晚荣要不高兴都不成,笑道:“一定,一定!”
一阵笙歌之声传来,悦耳动听,沈榷笑道:“来了,来了!”站起身道:“各位,这就去看百戏助兴。”
陈晚荣抱拳相请,众人站起身,跟着出去。几十人吹吹打打的进了院子,锣鼓喧天,吞刀吐火,热闹劲头比起只放爆竹大了何止十倍。
唐朝的娱乐活动很多,歌舞、杂技、斗鸡走狗、幻术皆有在其列。百戏并不是统称,而是一种娱乐节目,属于散乐,非部伍之声,俳优歌舞杂凑,广受百姓喜爱,可以说是雅俗共赏的娱乐节目。
蓖工们老实巴交地庄稼人,一辈子也没几次看百戏的机会,自然是不会错过这等良机,围成一圈,看得很入神,看到高兴处齐声欢呼。陈老实夫妇最是高兴,万万想不到县尊大人亲自前来道贺不说,还请来百戏助兴,要二老不高兴都不成。虽然他们没有沈榷那般玲珑地心思,想不到陈再荣此次去长安意味着前程似锦,能去国子监走一遭也是光宗耀祖地事,陈老实不住摸脸蛋,滚烫的。陈王氏笑得眼纹都不见了,一下子年轻了二十岁。
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一点准备都没有,吃饭还真是个问题,好在沈榷考虑得周到,早就向宁县几家大饭店预订了,要他们做好了送到郑家老宅来就是了。倒省了陈晚荣不少麻烦。
有百戏助兴,酒宴异常欢快,自是不必言说。饭后,几个大户告辞离去。马高二人目的已达,急着赶回长安,辞别而去。黄伯鸣和齐贤明留下来,县馆的其他生员和先生自回县馆。
沈榷和黄伯鸣交换一下眼色,道:“晚荣兄,酒足饭饱,本该告辞,只是还有一件事不得不说,还请晚荣兄不要嫌我唐突。”
陈晚荣笑道:“大人有话请讲。若能做到,草民一定尽力。”
“陈年兄此番进京,非同寻常,既是我们宁县的骄傲,更是县馆的荣幸。本县的意思是陈年兄此去不能冷冷清清,总得有个仪式,这也是县馆的意思。”沈榷笑着撇清:“大唐建国百年,第一次招收这样地良家子弟,本县就有陈年兄这样地才俊应试,这是何等的不易呀。黄先生,齐先生他们呕心沥血,把陈年兄磨砺成材,总得给他们一个交待,不是?”
说了半天,还想把马屁拍得更到位,想搞一个送行仪式。万一陈再荣高中了,到时只需要说一句“你们怎么对我那么没有信心,连个仪式也不举行一个”他们就够受地了。这事做在头里,没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