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晚荣和杨思勖来到大明宫,宫门口人流如潮,上至当权宰相,下到九宫小员全都来了。
今天不是朔望大朝,九品官员不应该来早朝,陈晚荣不由得有些奇了:“他们怎么来了?”
杨思勖也是奇怪:“是呀!肯定是皇上下了特旨,要不然他们不会来。”
按照唐朝惯例,每月的朔望两天要举行大朝,在京的官员无论品秩高低都要朝见皇帝。当然,也有例外,那就是皇上下特旨举行大朝。
陈晚荣猜测道:“杨大人,会不会和昨晚上的事情有关?皇上把他们召集起来,警醒一番,要他们长长记性。”
崔闹的事情不小,用他作“反面教材”好好训斥一番群臣,要他们规矩点也不错。杨思勖点头道:“皇上肯定是要杀鸡儆猴。只不过,陈大人,你恐怕也有份。”
陈晚荣摇摇头,不再说话,进了宫门。有几个官员向陈晚荣示意问好,想必是哥舒翰结交的官员。杨思勖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在陈晚荣耳边轻轻嘀咕一句:“陈大人,有他们相帮,这事就好办多了。他们可都是有名望的人呢!”
有名望才有影响力,才能带动其他人,陈晚荣大是放心,笑道:“是呀!”跟着人流去了含元殿。
唐朝的主要朝会是在宣政殿,那是日朝,因为人数少。今天进行大朝。人数太多,非含元殿不可了。
“见过晚荣兄。”吴兢发现陈晚荣,快步过来见礼。
陈晚荣很是开心。笑容满面:“见过吴先生。”
吴兢也没多余的废话:“晚荣兄,事情我已经知晓了,这事,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和几个熟识地大臣说好了,无论如何也要保得你万全。”
他和陈晚荣的交情不错。人品、才学更是让陈晚荣心服口服,听了这话陈晚荣大是感激:“吴大人的好意。我知道。不过,吴大人,要是情况不妙,你也不必搅进来。”
吴兢一笑道:“晚荣兄放心,皇上对史官历来另眼相看。不会出事。”史笔如椽,就连皇帝也得惧三分。只要吴兢不过份,想必睿宗不会怪罪地。
两人进殿,各自到自己的位置上站好。不一会儿,群臣全数到齐,济济一堂,人数真多,比起日朝多了好几倍。
群臣轻声议论,相互询问为何今天举行大朝。能够知晓原委的人不多,自然莫衷一是了。你一个说法,他一个猜测。一时间。大殿上议论不休,嗡嗡声四起。
有知晓原委的官员。时不时瞄着陈晚荣。陈晚荣却是一副与事无关模样,任由群臣观瞧。
没过多久,只听一声尖细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群臣赶紧收声,不敢再议论,恭恭敬敬地等待睿宗驾到。睿宗走在头里,太平公主和李隆基跟在他身后,大步而来。来到宝座前,睿宗并没有马上坐下来,而是目光缓缓从群臣身上扫过。
陈晚荣对睿宗甚熟,发现今天的睿宗与以往大不一样。一是目光凌厉多了,以往,睿宗对谁都谦和,一副热心肠,一点皇帝地威严都没有,更别说如此凌厉的目光。
二是睿宗的步履很是稳健,仿佛透着一股子自信。以往,睿宗走起路来步履有些飘逸,没什么力度,今天却是如此稳健,着实出人意料。
最重要的是睿宗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自信,透着一股子皇帝的威严。这种帝王地威严虽然不是太多,和他身边的李隆基比起来,大为不如,毕竟是有了,这可是破天荒地第一遭。他两次当皇帝,第一次做皇帝,在武则天的高压下,颤颤兢兢,帝王威严就别谈了,遥不可及。第二次当皇帝,他虽是三巨头里权势最大的一个,也没有帝王的威严。
不少群臣发现了睿宗的奇异处,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何等事情,居然让睿宗发生如此大的变化。心思灵敏的朝臣猜测到,睿宗今天突然要大朝,必然有惊天动的大事发生。
睿宗目光扫过陈晚荣时,并没有停顿,也没有任何异常。在他眼里,大殿中的所有人都一个样,没对任何人稍加颜色。
打量完,睿宗这才坐了下来。群臣开始参见。群臣今天见识了睿宗的威严,不再象往常那般轻松,个个小心翼翼,生怕出一点错。
等到见礼完毕,睿宗这才缓缓开口:“列位臣工:今天本不是大朝之期,是朕下特旨进行大朝。你们,可知晓缘由?”
这事,群臣哪里知道,齐道:“臣等请皇上圣训!”
睿宗微一点头,一副古井不波之态,不动任何声色地说明原委:“昨天晚上,发生了一件大事。崔身为宰相,居然跑到陈晚荣府上去撒野。结果是没有讨到好处不说,反而给陈晚荣凌辱,淋了一头地大粪。”
傍宰相淋大粪这种事,群臣哪里敢想,睿宗话音一落,群臣变色,殿中帘掀起一片嗡嗡声,群臣议论纷纷。陈晚荣身边的几个大臣有些惊惧,忙离陈晚荣远点。敢凌辱宰相,胆子何其大,他们不惧也不行。
睿宗双手下压,群臣忙闭嘴:“一个堂堂宰相,居然失却体统,冲到一个从七品散官家里去撒野,朝廷脸面何在?堂堂宰相,居然给从七品散官淋了一头地大粪,耻辱啊耻辱,千古未有之奇耻大辱!朕真是瞎了眼,居然用了如此无用之人做宰相!”
朝廷要的是体面,要地是面子。崔仗着位高权重去陈晚荣府上撒野,这本身就是失策,与宰相身份不符。再给陈晚荣凌辱一通。他不仅仅丢了朝廷的脸面,还证明他无能,这样的人绝对不能再做宰相了。
窦怀贞他们地心思灵敏,自然猜透了这点,就连太平公主也保不住崔的相位了。只是有一个问题。这宰相之位谁属?李隆基和太平公主肯定要下手,睿宗也不会放过。看来三方有得争了。
窦怀贞他们心想发生了如此大的事情,太平公主应该召集他们商议,可太平公主并没有如此做,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向太平公主看去,只见太平公主一如平常。没有任何异常。不了解她的心思,这话就不好说了。说不定,只得见机行事,她说啥就跟着说啥。
在群臣的猜疑中,睿宗最后道:“你们都来说说,这事要如何处置?”
话音一落,群臣住声,谁也不敢率先开口说话。
对于窦怀贞他们这些太平公主地人来说,为崔讨个公道,为太平公主争口气是应该的。可是,睿宗这话说得很有技巧。只要不是笨蛋都听得出来。睿宗把罪过归于崔,摆明了要对崔动手了。他们也不敢不把三巨头里最有份量地睿宗放在眼里。只能选择沉默。
其他的群臣也不敢冒然说话,因为睿宗今天很不一样,大出群臣意料,谁也号不准他的心思,不敢触这个霉头,还是不做出头鸟的好。
还是吴兢率先打破沉默:“皇上,臣吴兢以为,崔身为宰相,当知朝廷法度威严,不会无缘无故的去陈晚荣府上,这事地起因何在,还请皇上示下。”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要判是非曲直,总得先弄明白缘因,群臣忙附和:“臣等附议!”
陈晚荣却明白吴兢的用意,他已经知道这事地起因,要是真要查究起来,崔的不是之处居多,陈晚荣顶多就是给问个不遵法纪,侮辱朝廷重臣的罪名而已。陈晚荣做的事可大可小,从大了说,蜂边关也没问题。从小了说,罚点薪俸,降两级也就是了。
一旦睿宗下令查究起来,一切真相当大白于天下,就算有人想为难陈晚荣也是不可能了,吴兢帮陈晚荣帮得理直气壮。
睿宗点头道:“吴卿说的极是,先查明事情原委,分清是非曲直再议罪。刑部尚书。”
刑部尚书出班应道:“臣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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