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晟天听他居然说到自己身上,忍不住望向了他。
叶之杭眼中并无悔意,反倒有几分嘲笑,“你认为当日我为何能得丞相庇佑,白叶堂全部人都遭受灭顶之灾,唯独我是安然无恙?”
江晟天眼中忽现惊恐。
他想到了一个恐怖之处。
漆黑夜影侵入到叶之杭的眼中,不见其神采。
“白叶堂罪犯滔天,谋反之罪,理应是无一能幸免的。”叶之杭仰首闭眼,淡淡地笑着。江晟天目中惊惶与惑然交集,感觉叶之杭与莫测的黑夜已然融在一起,无从捉摸。
“当初是我透露了他们的走向,借此戴罪立功,其间也有丞相的功劳,白叶堂余孽在逃往西域的路途上被一网打尽!”叶之杭一口气说出。
天边似有无声怨雷响起,可叶之杭无惊无觉,只是笑容之上平添了几分颤栗。
“是你出卖了他们。”江晟天低着头,愈发觉得叶之杭的可怕。
“没错。当时情况危急,朝廷的追兵已经包围了整个山头,我们根本无处可逃,迟早会被他们搜出的。”叶之杭道,“我不这样做,白叶堂便全军覆没了。”
乌云蔽月,昏暗的灯火随风摇曳。
“你牺牲全部人来保全你一个人,你的良心过意的去吗?”
“良心?”叶之杭哼笑了一声,“反正全都是死,倒不如留下我一人性命!”
话声一落,江晟天顿觉锋寒遍体,不由自主往后一缩,对此时笼罩在夜色之中的叶之杭退避三舍。
“江晟天,我告诉你,讲究忠义之人都是笨人,唯独像我和丞相这样的人,才有资格做凌驾众人之上的强者!”叶之杭话语犹如锵然出鞘的利剑,“你要做出成就来,就必须放下忠义,一心为己求存!”
犹如一股冷水当头浇来,将他浑身淋个湿透,不知这种感觉是醍醐灌顶,还是认清了这世态险恶的凉意。
抛开忠义,方能成大事!
这句话一直萦绕在他的耳边,久久不绝。
他的心不断地在争辩着这句话的对错,种种往事掠上心头,宁州之时文子成不讲忠义,与他们撇清关系,劫取贡品一罪全数推在自己身上;他自己不讲忠义,按李林甫之言将冤枉赵奉璋的罪证放到他府上,终成功为自己洗脱冤情……
他忽然觉得自己脑袋一片凌乱,就像互相缠结的麻绳一样,捆成一团难以理清。
“江公子!”不知不觉间他已走回了相府,听得有人低声叫喊自己,才转过头来,发现萍姐正藏在屋角旁,但以她那肥胖的身形,选择这种显而易见的匿藏位置是十分不理智的。
萍姐对他打了几个手势,江晟天心感疑惑,走了过去。
“小姐想见你!”萍姐凑在他耳根旁低声道。
江晟天一怔,天色已晚,自己在此时去见李音如,似乎有点于理不合。
但既然是李音如提出的,他也顾忌不了太多,鬼鬼祟祟地跟着萍姐溜进东边厢房之中。
来到李音如住所前,灯火尚明,萍姐引了他进房中,李音如俏然坐在床边,见江晟天已到,欢喜得一站起来。
“我去把风。”萍姐做了个小声说话的手势,便扭动着肥胖的身躯,出了门去。
李音如扑到江晟天身前,喜中又带点嗔怨道:“这段时间不见你来,可将我的心念死了。”
江晟天打量着怀中伊人,青丝如瀑,垂在自己的胸前,香味触鼻可闻,柔柔让人生怜。
恍惚间,他的手将她的腰抱紧。
“这段时间事都比较忙。”
二人几可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江晟天心最深处生出一阵凄婉难割之意,就像是好不容易才得到一件自己梦寐以求的珍宝,总感觉随时会从自己的手中溜走。
他想拥有永恒。
难道有人会甘心舍得自己心爱之人,看着她从自己怀中离去?
闭上眼睛,叶之杭的话又在脑海之中萦绕。
“抛开忠义,方成大事!”
李音如自然不会知道江晟天此时的心思,只知他将自己搂得很紧,很紧,心中生出依偎之意,喜滋滋地靠在他的胸膛上。
“不如我跟爹说说,让他不要给你太多的负担?”
江晟天松开了她,情深款款地望着她的眼睛,摇了摇头。
“我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事成之后我便可以迎娶你了。”江晟天忍不住说道。
李音如惊喜交加地道:“是什么事?”
江晟天口一僵,他总不能说,自己要和她的父亲一同对付天风帮和陈如风。
“放心好了,不是什么难事。”江晟天神秘一笑,轻轻刮了刮她的脸蛋。
夜深人静,依旧是那棵黑树之下,一个人影倚树静候。
一个人走来,挟着夜凄之风,走近那个树下守候的人。
叶之杭看到他,一笑:“没想到这次是你主动相约,有何事?”
江晟天冷厉决绝的声音道:“我已想好全盘计策,对付天风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