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伏在棺木旁的李音如像是受了不轻的刺激,咬牙切齿地站了起来,陈如风刚进厅门还未清楚李音如为何忽然间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之时,她就如一团熊熊燃烧的仇焰一般,疯了似地扑过来,碍于自己一介女流,除了忿恨地瞪着他以外别无他法。
其他人都不敢站前一步,任由陈如风独自去应付这一团烧得正烈的怒火。
旧伤未消,便有绝望涌来。
她想开口质问他,却无从启齿。
她哑口了半晌,除了一种自心而发的剧痛以外,她只能够说出三个字:“为什么……”
这三个字说毕,她就如虚弱过度一般,往前一倾将倒,陈如风下意识地伸出手去将她扶着,却被她一把推开。
她像是陷入了疯狂一样,厉声指着陈如风喊道:“是你杀了他!是你杀了他!是你害得我们一夜红事变白事!”
全场皆惊,除了天风帮知晓内情的几个人伤神低头外,其余人的目光都刷刷地投往陈如风身上。
凝重如山的压力,陡然间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我看到他胸口上的剑伤……他最后见的那个人是你……必定是你杀了他……必定是你杀了他!”李音如喊得声音都嘶哑,眼睛充血,恨不得就要将陈如风撕开两边。
“如风,这到底是怎样的一回事?”关行义还未清楚个中原因,听李音如这样一说,不禁也心生怀疑。
陈如风心伤若死,面对着众人质问的眼神,原本心里的伤痕变得更无以复加。
所有人都静下来,等候着陈如风给出答案。
李音如粗粗喘息,眼神死死刻在他的脸上,要是现在手中有兵刃,她会不假思索地捅进他的胸膛之中。
在她眼中翻滚着的,只有暴盛的怒火和入骨的恨意。
陈如风纵使受着千焰焚身之苦,也无退缩之意。
昂举起头,直视李音如。
“是我杀的。”
除了为数不多的知情者,大多数人都惊诧失声,这些知情者自然包括叶之杭在内。
一时厅中变得群情汹涌,各种尖利难以入耳的言辞朝陈如风漫天盖来,大多是说他无情无义,冷血心狠。
郭通武、傅元荆二人正想挺身而出为其解释,可陈如风却一手止住了他们,二人面露不解,天风帮一众人都为他在心中叫冤。
李音如却是笑了,笑得苦涩,笑得无力。
“陈如风……我是不是上一辈欠了你,你这辈子来找我还债的?”
陈如风将自己的脸埋在了自己的阴影之中。
“你给不了我幸福,还要毁去我的幸福!”李音如软弱无力地喊出来,身子一边往后退,退到了棺木旁边,哭丧着将已长眠的江晟天捧入怀中,将他的头紧贴着自己的胸膛,失声痛泣。
陈如风终于都知道受尽千夫所指的感觉如何。
他合上眼睛。
叶之杭连忙叫人过去抬起棺木,连带着李音如也一起扶走。
李音如四肢无力,扶着棺木边沿,一滴一滴泪水又像雨水般下落。
陈如风并没有出手阻拦,由得他们将江晟天的遗体抬走。
李音如说得并没有错,始终她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火盆里的纸钱尚未烧尽,纸灰飞扬,前来吊唁的客人也无声陆续散去,出门前还不忘狐疑地打量了陈如风一眼。
人散尽,不晓真相的部分天风帮帮众也忍不住对陈如风露出猜疑之色,在翠华山上的天风帮帮众大多是旧人,也是目睹陈江二人联手、齐齐令天风帮崛起的人,无论是对陈如风还是江晟天,纵使两人比他们年少,他们都心怀敬仰。
如今却说一个帮主杀了另一个帮主,当中耐人寻味之处若不弄清楚,实在令一众天风帮帮众难以信服。
关行义也翘首以待,望陈如风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他是因为不相信陈如风会是那种残害兄弟的人,才在这里一直默默等待。
“帮主……为什么你刚刚不说清楚……你这样会让他们生出许多误会的……”胡九未长叹一口气,不清楚陈如风用意何在。
睁开眼睛,只有灰蒙蒙的烟在袅袅飘荡。
“音如她已经要承受丧父之痛,如果让她得知是她父亲害死了她的夫君,她还能否接受得了?”陈如风说罢此言,脚步似踏轻风,带着满腹惆怅在众人讶然的目光之中离开了天风帮。
关行义静言无语,为自己刚刚错怪陈如风而心生疚意。
陈如风自知有负于李音如在先,切不能再生伤害她,宁愿自己独受冤屈,背负罪名,也不愿让她知晓此残忍真相。
天风帮很快就被抛在身后,陈如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何处,只想尽快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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