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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木一草,仿如昨日。
他僵立在缥缈庐前,举步维艰。
竹木门蓦地打开,不知是不是朝虢心有感应,他站在门口看着陈如风,并无多少惊讶之意,他看见陈如风发白愁苦的面色,脸上也随着阴沉了下来。
“师父。”半晌过后,陈如风才从回忆之中醒过来,走进了缥缈庐中。
师徒二人坐下,相顾无语。
陈如风刚想开口,却觉心胸郁结。
“晟天他……”陈如风目光闪烁,苦涩满喉。
朝虢凝目望着他,心有所感。
“他去了。”酝酿良久,陈如风吐出三个字。
蝶舞鸟鸣,长竹则只能立于一旁冷眼旁观,竹林之中的隐逸之意由此而发。
陈如风身体已长成,足足比朝虢高出一个头有多,二人此时并肩而立,望着外面的淡淡雾云,心中只带着难抒悲愁。
“这件事我也要负上一部分的责任。”朝虢声线沉郁地说道,“当初若然我肯着力帮他,说不定能治好他如此特异的体格,让他可修内家之气,就不会引致后面的一连串风波了。”
陈如风不置可否,淡淡朝天,“师父,你信不信命?”
朝虢苦笑一声,“虽然我不信,但有时候也由不得我不信。”
雾转淡。
竹林沙沙刮过,似有什么物体疾速而来。
然而陈如风师徒二人都只是静立默思,对着迅疾而来的事物无知无觉。
直到一声尖啸直冲天际,响彻林间,二人才转过头来。
“陈如风!还我徒儿夫君命来!”一个袅袅身影仿佛从雾中溶出,素妆薄衣,青丝如瀑,背后挂着一长古琴,容姿绝美,却是浑身杀气四溢,一双秀目圆瞪,锁定了陈如风。
正是中原八隐之一,天琴仙玄婉妙!
玄婉妙一脚如登九重天,双脚徐徐立于缥缈庐顶上,翩翩若仙,手往后一挽,同时以屋顶为座,颇重手的长琴已架在双膝之上。
朝虢见状心中大叫不妙,举手欲阻止,可玄婉妙双手抢在他前,铺在弦上,奏乐已响。
周围竹木忽然弯腰相向,似是齐齐向玄婉妙俯首称臣,线弦已动,玄婉妙面前的空气受音律所影响,竟化作数十柄锐利气锋,裂过半空,射向陈如风。
陈如风早早就已见识过这“天琴仙”的琴功威厉,不敢硬挡,当下偏移身子,气锋堪堪与他的胸膛擦过。陈如风没有迟缓,一脚掂地,腾身跃起,果然,又有一股似大袖挥击般的气劲暴涌而来,轰落在陈如风原先所站的地面上,令那处地面陷落了四尺有余。
玄婉妙素手连弹,状如狂神,双眼充斥着愤愤之意,誓要为自己的徒弟出一口恶气,要将陈如风逼入死地,丝毫没有停顿过半刻。琴音乍然如开山裂石,穿云激浪,一波接一波的音劲接踵袭来,陈如风将身法施展至极致,仿佛云雀避弓,残影在半空滞出无数,只闪而不作反击。
玄婉妙见自己数招不能得逞,当下心头更怒,便要施出杀着。
“天地合!”
一声落下,玄婉妙双手似扑,插入弦中,狂拨疾弹,强劲如海潮翻腾的音气瞬间爆发开来,便如山峦崩塌,山峰倾倒,朝陈如风当头压来。
陈如风只觉此时震耳欲聋,想掩耳却为时已晚,心神大受此巨音震撼,一时反应不及,两排音劲已挟势如双龙猛冲般夹击而来,陈如风此时正动荡在那天地开合的烈烈巨声之中,哪能闪避挡拦,就要被音劲夹压成粉碎。
陈如风忽然感到心灰意冷,觉得自己半生以来错事不断,先是有负于李音如,后又致使江晟天离世,所有的缘由,皆因自己而起,便是死在玄婉妙手上也无怨无悔了。心念至此,干脆闭上眼,顺受那如山气劲狂倒猛压。
他对不起太多人,便选了这条一死以谢天下的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