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伤亡了多少?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每一场战争的胜利都是站在累累的白骨之上。前朝名将白起嗜杀成性,长平之战坑杀了赵国40万人,可是秦军呢?死伤至少也有几十万人。双方不仅伤亡惨重,还埋下了多少秦赵两国仇恨的种子?”
秦煜想起自己从未见过面的父亲也战死于长平之战,心里伤感。忍不住插话道:“但是,我们的长官曾经给我们训话说,只有那样做才能彻底摧垮赵国。事实上,长平一战后,赵国军事力量确实被削弱,这二十多年过去才缓过来。”
许寒芳瞥了秦煜一眼问道:“那秦国呢?灭掉赵国了吗?只是让赵国的百姓对秦国更加恨之入骨吧?百姓的投毒就是例子。——而且各国也更加仇恨秦国,所以联合抗秦。如果不是似武王伐纣那样举仁义之师,就算是灭了各国,又能够统一天下多久?”
秦煜为之语塞,低头不语。
许寒芳微微一笑:“为将者智而不暴,不滥杀,以最少的伤亡获取最大的胜利,让人心信服,才是真正的大将,真正名垂千古的名将!”
王翦再次钦佩地望向许寒芳,半晌才问:“其实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什么?”
王翦有意无意看了秦煜一眼,略带掩饰地问:“当日,你在我家中给我说的是真的吗?”
“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许寒芳反问,又点点头:“我是这样认为。”可是回顾自己今生的过去,心里却觉得无比的讽刺,命运真的能掌握在自己手中吗?
“不是这个,是其他的”王翦迟疑着。
“其他的?”许寒芳目光转向王翦:“我说的什么?”她不是一般的健忘,早把当日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你你的过去来处。”王翦斟酌着如何说。
“我的过去?来处?”许寒芳高深莫测地一笑:“其实,就连我自己也糊涂了。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她目光黯然,喃喃道:“我更不知道,等待我的将来是怎样的?”
秦煜和王翦二人同时望向许寒芳,久久都没有再说话。可是二人都可以感觉到她变了,变得沉默寡言,郁郁寡欢。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活泼开朗、爱说爱笑的韩姑娘。
在王翦的军营已经停留了三天。
许寒芳亲眼目睹王翦多次巧妙地击退了敌人的偷袭,让她真正见识了王翦调动兵马的神出鬼没,就连秦煜对王翦也是心服口服。
许寒芳站在营地,看着忙忙碌碌的士兵在打水井,突然想起来两千年后水井边的那个夜晚。她斜睨了一眼立在身后的秦煜,皱眉拍了拍头。突然发现,怎么好象时空完全错乱了?乱的一塌糊涂?
“您怎么了?”身后传来秦煜恭谨、关心的声音。
许寒芳嫣然一笑回答:“没事,我在想往事”突然回过了头,不经意看到秦煜眼中异样的光芒一闪而过。
秦煜正盯着许寒芳的背影悄悄看,突见她猛地回头,连忙低下了头,恢复了恭谨。
这是水井边熟悉的眼神。许寒芳怔怔看着,刚想开口说话,眼角的余光看到王翦大步走了过来。
王翦走到近前,爽朗地笑道:“韩姑娘,大王的诏令来了,命臣下派人护送您到曲沃,大王将去曲沃劳军,并亲自接您回咸阳。”
许寒芳低下头苦涩地笑笑,不觉又看向今日的斜阳,斜阳像一个红色的火球挂在天边,天边的云彩也度上金黄色的迷彩。
晚饭过后,已近黄昏。
许寒芳思索犹豫了好一阵,终于鼓足勇气迈步到了王翦的营帐。
王翦正在看兵法书简,听到中军官报许寒芳在帐外,迎出大帐把许寒芳请进帐内。
落座后,许寒芳环顾王翦的大帐。
帐内简朴大方,几案上堆满了书简,烛台上堆满了烛泪,可以看出王翦经常挑灯夜读兵书战策。墙上挂着一张弓箭和一块虎皮,张牙舞爪的虎皮炫耀着虎将的威风,衣架上的铜盔甲被高高地烛火照耀的闪闪发光,似乎在讲述着一个武将辉煌英勇的故事。
“韩姑娘有事?”王翦递过一杯茶,笑容满面地问。
“呃”许寒芳回过神来,抬手接住茶杯干笑一下,心神不定地说:“明天我就要走了,我我没事过来看看”
王翦目光如炬地望着她。半晌说道:“韩姑娘,你变了许多。”
许寒芳苦涩地笑溢在嘴角:“岁月会使人改变,经历会使人改变,环境也会使人改变。很多事情都会使人改变。每个人也都会改变。”
“是呀,我们大家都会变。”王翦干咳一声,低头沉吟着说:“但是,也有些事情不会变。——比如说,恩义,情义等等很多都未曾改变。”
许寒芳垂下目光,沉默不语,眼神飘忽散乱。
王翦端详着许寒芳,似乎看出了些端倪。诚挚地说:“韩姑娘,你有话就不妨直言。我们——还是朋友!”他加重了说话的语气。
“王翦”许寒芳鼻子一酸,眼泪一下涌出眼眶,深吸了一口气说:“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何事?”
“我在邯郸遇到浩然了,我想请你帮我打听他的消息。”想起浩然,许寒芳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落下来。
“浩然兄弟?”王翦讶道:“浩然兄弟在邯郸吗?他何时去了邯郸?——你先别哭,慢慢说。”
许寒芳点点头又摇摇头,懊恼地说:“我也不知道他何时去的邯郸。也不知道他在邯郸究竟在做什么。这次我能出来就是靠浩然救我,我现在很担心他的安全,可是我又无能为力。我恨不能自己去救他,可是我知道我去了不但帮不上忙,还会拖后腿。”顿了一下擦拭着眼角的眼泪说道:“我现在可以信任的人只有你。我想让你帮我打听打听。如果浩然有危险,我请你帮我想办法救他。一定要救他!”
王翦用极其肯定的语气说:“好,我答应你!”
许寒芳吸了吸鼻涕,祈求着说:“还有,这件事我希望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我怕”
“嗯,我明白。”王翦善解人意地点点头。
“谢谢你。”许寒芳感激地笑了,眼睛里闪动着泪花。
王翦走到许寒芳面前蹲下,微笑着说:“你们的大恩我都没有言谢,这些区区小事你还跟我客气?”迟疑了一下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是至情至性之人,我也知道你心里苦。”
许寒芳捂着嘴抽泣起来,肩膀不住颤抖。
王翦轻声细语地安慰:“韩姑娘,你不要伤心,浩然兄弟吉人自有神助,断不会有事的。一有消息我就会通知你。”
许寒芳啜泣着点点头。
几案上的蜡烛一跳一跳,又聚起了烛泪,烛泪沿着烛台一滴一滴落在几案上,结成一点点的泪痕。
“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许寒芳擦擦眼泪向王翦告辞:“——不用送了,我想自己散散步。”
王翦默然点头,送到门口。
许寒芳走出王翦的营帐,抬头看看夜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吁了一口气,仿佛想要吐出胸中所有的郁闷。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她在寂静的营地里缓缓走着。营地里的帐篷像一个个蘑菇点缀在草地上,星星点点的烛光一闪一闪。
她走到帅旗下,盘腿坐在草地上,头依着桅杆,遥望着夜幕苍穹,遥望着天空中最亮的那颗星星,痴痴看着
身后不远处,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默默注视着她,那眼睛比夜空中的星星还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