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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部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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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寞难耐的俄罗斯女人就留下了他。他和她上床时,想起了家中的媳妇,觉着这样做有点对不起媳妇。他勉勉强强做完了那件事(钱虎有阳痿的毛病),可俄罗斯女人还没有尽兴。她给钱虎吃了一粒药,结果钱虎一个晚上没睡觉,都在和俄罗斯女人做ài。钱虎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药,回家时就偷偷带来了几粒。

    一

    那一年,三十出头的衣环球是汤县吕九庄的大队支部书记,也是全县最年轻的支部书记。“四人帮”垮台后,包产到户的热潮在农村大地刚刚兴起。

    县里公社的态度很明确,必须把归集体所有的东西分下去,分到农户手里,连机耕队都得解散,把拖拉机、大型收割机等机械全大卸八块,你一只轮胎,他一个发动机。农业学大寨的成果,全部大条田划成小块,按人头分下去。面对这一切,衣环球确实疑惑了。老毛爷说过,农业的根本出路在于机械化。通过几年的战天斗地学大寨,吕九庄十之八九的田地都平整成了大条田,远远望去,像学生娃画在图画本上的画一样,一方方、一块块,要多平顺有多平顺,要多整齐有多整齐。大拖拉机在大田里一开,要多威风有多威风。轰轰隆隆一阵阵,一大块条田就翻好了。春种秋收更是不一样,播种机、收割机开进田里,可顶几十头牛、几百人。

    过去黄天背上老日头种半个多月,如今一天半天就种好了,你说干散不干散?过去头顶烈日脚踩黄泥,弯着腰割田的苦日子要多辛苦有多辛苦。割一块条田大的地,十几个人少说也得十天半月的时间,可如今大型收割机轰轰隆隆往大田里一开,三下五除二,只用一两个小时,全报销了。可见,机械化确实是农业的出路、农民的希望呀。

    可是,现如今要把三年大干小田变大田的心血付之东流,把刚贷款购买的农机你一块他一块地分掉,还要把集体的贷款你一百他三百的划到农户的头上。这是个啥章程啊?这不是后退,这叫啥?

    衣环球又一次背着星星来到了他带领全体吕九庄社员,刚刚才开出的这一片大条田里。原指望,从今年开始,吕九庄的父老乡亲们该享享机械化给他们带来的福气了。原指望该到了真正兑现三年前他在大队全体社员大会上给全体社员承诺的时候了。还记得当时他说:“你们辛苦三年、眼窝里淌汗、手心里起皮、把两千多亩荒地和三千亩小块田开成了大条田、一个劳动日三毛钱的历史过去了,今年我们的劳动日值最少可以升到三块钱。”

    这三毛钱和三块钱是一个什么样子的概念呢?父老乡亲们过去辛苦一天挣三毛钱,如今辛苦一天可挣三块钱,你能说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可这天大的好事轮到祖祖辈辈受苦受累、缺钱花、缺吃少穿的吕九庄农民身上时,这政策咋就变了?按理说,这变也应该越变越好才对,怎么能把刚变好的东西又破坏掉呢?

    衣环球百思不得其解。他像个鬼魂一样,在黑暗的大条田里转悠。他双眼里闪着怨恨的、绝望的光。愤怒和羞耻感啮噬着他的心灵,也摧毁着他的思想。他进一步想,这不是党的政策,党的政策历来都是顺民心、合民意的。这肯定是县里、公社里极少数人的意思,这些不为社员群众着想的所谓党的领导并不能代表党。县委副书记马玉炳说得好,分田到户不能一刀切,其他地区搞就合适,你吕九庄搞就未必合适。怎么办?你衣环球是大队支部书记,是吕九庄三千口子社员群众的主心骨,你要拿出你自己的主意来。绝不能让县里、乡里个别人说的话,把吕九庄多年来辛辛苦苦学大寨的成果化为云烟。

    对呀,马玉炳副书记的话说得多好呀,包产到户应该因地制宜,不能搞一刀切。马玉炳的年龄比自己大个五六岁吧,可他的政策水平比我衣环球可是强多了,我为什么不在因地制宜上做文章呢?

    马玉炳副书记的话,还没有彻底使衣环球开窍,但有一点,马副书记的话使他的心情平顺了许多。

    衣环球把身上半新的军用皮大衣在身上裹了裹,顺势躺在了湿漉漉、潮乎乎的土地里。他吮吸到了香甜的属于生命的那种从土地散发出来的气息。

    突然间,他伸胳膊蹬腿,伸直了身子,双眼透过黑沉沉的夜幕,仿佛看到这五千亩平展展的大条田里堆满了金银财宝和黄澄澄像山一样的粮食,还有高楼大厦、工厂、学校、医院、幼儿园

    苍天在上,五千亩土地做证,衣环球确实是一条汉子。他当吕九庄支书前,大队的情况用几句顺口溜最能说明问题:“七高八低不成地,亩产量才有一百几;一年的庄稼两年苦,到头来还哄不住肚儿皮。”也就是说,这里的亩产量才有一百几十斤,最高也就是两百斤过一点。为了彻底改变这贫穷落后的面貌,衣环球上任后就订出了“勒紧裤腰带苦干三年坡地变条田,赶学大寨战天斗地农户粮满仓”的吕九庄发展规划。

    在他的带领下,大家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一块块肥沃的闲滩荒地和良田连成了大田,第一年用租来的推土机、拖拉机推翻出了近八百亩田,第二年又贷款平整好了一千八百多亩,虽说粮食亩产量还徘徊在两百斤左右,可多开出来的近五百亩土地给吕九庄大队带来了近十万斤粮食的收益。大家知道,虽然有些荒地很肥,可平整条田时不可能把肥土都保留在大田的表面,所以这些地十之八九都是生地,在生地里能长出一两百斤粮食这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拿支书衣环球的说法就是第二年产量就会上来,一来地种一年就基本上熟了,再给施点坡土、农家肥什么的,这么好的田哪有不长庄稼的道理。

    社员们干苦了眼、累弯了腰、流尽了汗,可也换来了不少实惠。远的不说,那大条田虽好都是集体的,一部分社员还没有看到它的希望。可这一年的劳动日值由前一年的一毛一分钱提高到了三毛一分钱,整整提高了两毛钱。两毛钱是个啥概念?庄稼人算得可清楚了,两毛钱就是四个鸡蛋钱哪!这对抠鸡屁股换盐和衣服的庄稼人来说,那是一笔不少的收入啊!这到第三年更是了不得,大家的劲头是更足了。到目前为止,把剩下的一千五百亩地全给平完了。大家都松了口气,衣环球也长长出了口气,这下可好了“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种田不用牛点灯不用油”的神话有望在吕九庄这块土地上变成现实。

    就在这样一种形势下,这上面让你分田到户,别说是衣环球想不通,吕九庄的社员们也想不通。就是想通了,谁还有心思去再把大田变成一块块小田,把贷款买来的拖拉机大卸八块分了,再把机耕队给解散了,然后呢,把集体平地贷的贷款分摊到每一个社员的头上。你想想,这样的事谁愿意干?

    衣环球坚决地说出一句“不行”时,又看到了吕九庄的未来:五千亩大条田的田埂变成了柏油大马路,上面车来车往;五千亩大条田里,播种机、收割机排成队轰轰隆隆播着黄灿灿的种子。随后,大型收割机的屁股里吐出了一车车金黄金黄的粮食,一辆辆运粮的车队把粮食运进了国家的粮仓,换回了哗哗啦啦响的数也数不完的钱。他用这些钱建工厂、建学校,庄稼汉的子弟穿上了时髦的服装像城里人一样进工厂当上了工人,孩子们也像城里的娃娃们一样进入了窗明几净的校舍上学

    他想把吕九庄变成现代化的农村,这农村里有城市,城市里有农村,农田里有高楼,高楼里有农民可是这一切都离不了钱。

    “对!作为吕九庄的带头人我不但不能打退堂鼓,还要顶住包田到户这股风。吕九庄有吕九庄的实际,吕九庄把田分了,是倒退,是犯罪。我要成立一个机械化作业组,分出三分之一的社员种地。再成立一个副业队,到城里去挣钱。还要成立一个工业组,搞调查,建工厂,看城里人缺什么,我们就制造什么。对!就这么干!”

    大队部院子的一角是吕九庄新成立的机耕队,各式各样的农业机械设备气派地停放在院子里。履带式的“东方红”牌75型拖拉机,翻地的犁铧高高地架在它的身后。大轮胎的是“东方红”牌28型拖拉机,这是一种多用途农用机械设备,可以播种、压地、打场,还可以搞运输。

    最为壮观的还是那台收割加脱粒的庞然大物——联合收割机,它集收割、脱粒、扬场、翻地于一身,是机耕队最为现代化的设备之一。

    这些农机都是吕九庄的带头人衣环球托门子、拉关系贷款买来的。

    二

    大队部里挤满了人,有干部、社员,他们在等待着支书衣环球的到来。大队部的院子里也有不少人,他们在停放农机的地方转来转去,一方面在心疼这些个“庞然大物”一方面也在等待支书衣环球。

    这些人中的相当一部分,都对吕九庄的未来充满了忧虑,如果分田到户解散了机耕队,这就意味着瘸腿上又狠狠地挨了一棍子。吕九庄本身就穷,这穷帽子还没有抹掉,就背上了一屁股两肋巴的债。如果再把这些债分摊在社员身上,那可是了不得呀,别说一辈子还不了,两辈子、三辈子都够呛。

    人们嘟嘟囔囔议论着、谩骂着。

    议论的是那部分拥护衣环球的人。这政策怎么说变就变了呢?早知道要分田到户,干什么要平田整地呢?干什么要贷款买农机呢?如果真正把田分了,吕九庄的社员就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无底深渊之中去。他们希望衣环球能站出来,别分田,别散了机耕队,他们会跟着衣环球干到底的。

    谩骂的是一部分反对衣环球的人。他们认为,吕九庄的这场大灾难全是衣环球一个人造成的。你姓衣的不是能得连屎都拉不下来了吗,怎么就没看清政策会变这一条呢?你贷了那么多款,买来了这一堆卖不出去的铁疙瘩,摆在大队的院子里,是看西洋景呢,还是能变出更多的钱来?想到那么多的贷款就要分到他们的头上时,他们恨不得活剥了衣环球,恨不得再来一次文化大革命,把衣环球押上批斗台,然后一鞋底一鞋底地打衣环球的脸,打死这狗日的衣环球才解气呢

    你拥护也罢、不拥护也罢,你叹气也罢、气愤也罢,摆在大家面前的一个最实际的问题就是:如果衣环球扔下挑子不干这个支书了,该怎么办?

    在吕九庄,有这么一种说法,衣环球弄不成的事情,别的人更是没治。对呀,连衣环球都玩不转的事,再上来个什么人也是白搭!

    就在大家焦急等待的时候,在村上蹲点的县委副书记马玉炳在大队长吕黄永的陪同下进来了。大家伸长脖子往后瞧,衣环球并没有来。

    他们中有人把吃剩的喇叭烟头狠狠地扔到了地上,还用脚踩了又踩,说:“怎么了?躲得了初一,还能躲过十五?”

    “对呀,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们寻他去!”有人附和道。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大队长吕黄永是复员军人出身,有那么一点儿沉稳劲儿“你们以为他衣环球不着急呀,别看他猴势势地在大条田的埂子上蹲着,可嘴上急出了一圈泡。你们知道吗?一夜里他就那么猴势势地蹲到了天亮。我估摸着他的新招数就要出来了。”

    “什么新招?该不是又要贷款让我们背着吧?”

    “不管什么招,他倒是露个面啊!我们都快急死了!”

    等大家七嘴八舌的质问告一段落后,马玉炳接过一老农递过来的喇叭烟,狠狠地吸了一口说:“大家安静一下听我说。”

    马玉炳被浓烈的烟叶呛得咳嗽了几声,他把喇叭烟递给大队长吕黄永,后者熟练地抽了几口,从衣袋里掏出了伍分钱一盒的“金鸡”烟,递给了马副书记。

    马玉炳把烟盒里的烟散给了周围的几个老农,剩了一支叼到了嘴上,一老农给他点上了火。看得出来,这位县委副书记与老百姓的关系是那一种很融洽的鱼水关系。

    马玉炳从嘴里喷出的烟,又进了大大的蒜头鼻子下的一对鼻孔,他吸烟时,大家都安静得出奇。

    “父老们!乡亲们!”马玉炳声音洪亮“政策要变的依据是什么?我告诉你们,是咱们大家的意志。大家想一想,我们费了那么多的力气,刚把地平整好。我们贷了那么多的款,刚刚成立了大队机耕队。你们说,党能不管咱们吗?所以,大家别担心。别的地方可以分田到户,我们吕九庄不适合分田到户。你们也别担心,衣环球不会撂挑子。他呀,正在琢磨我们大队的发展大计哪!”

    社员们静静地听着这位年轻的县委副书记给他们讲话。说实话,别看这位县委副书记年纪不大,才二十多岁三十岁不到,可他说的话一套一套的,每一句话都很有分量,大家都爱听。

    马玉炳仍在不停地说着,社员们仍在认真地听着

    三

    见到衣环球时,吕九庄的父老乡亲们吃了一惊。只见他们的当家人眼窝发青,嘴上一层血泡,本来就瘦小的个子更加小了,仿佛一夜之间缩小了一圈似的。人们绝不会忘记,三年来衣环球为了这五千亩土地,为了这五千亩土地上生存的三千多口子吕九庄人,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啊!人们更不会忘记,他们仓里的那点为数不多的粮,腰里那点虽说是少得可怜的钱,可全是衣环球带领他们苦干的结果呀。衣环球未当支书之前,一个劳动日值几分钱,人们把一分钱恨不得掰成四半花。

    衣环球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办法让大队的劳动日值升值。在他的指挥下,全大队人人一把号,都吹衣环球的调。战天斗地学大寨,五千亩土地变条田,人人腰里有了钱,家家户户有了隔夜粮。虽说是这钱实在太少太少了,可总比前些年缺吃少穿强吧。

    这几年,一个劳动日值由几分钱升到了一毛多、三毛钱。如果照这样下去,来年就不是三毛钱的问题了。这些账吕九庄的老少爷们闭上眼睛都会算。除了衣环球,谁还能让三千多口子吹他的一个调?谁有本事从银行里拿出钱来?谁有能耐使全大队的人把日子过在全公社的最前头?是衣环球!

    终于有人说话了:“人家衣环球是个家儿,除了他,我们大队谁也玩不转!”

    “就是他衣环球!我们跟着他干!”

    “我干!”衣环球收起腿猴势势地蹲在了靠背椅子上“今天,我们县上的马书记也在场。马书记,你说吧,你代表党,你怎么说我衣环球带领广大社员怎么干!”

    马玉炳虽说比衣环球大几岁,可看上去比衣环球年轻多了。他乘浓烈的烟雾从厚厚的嘴巴里、蒜头鼻上的鼻孔里喷出之际,把烟头在桌上一个空墨水盒里摁灭。“父老们!乡亲们!”他声音洪亮地说“今天我只代表个人讲话。不代表组织,不代表县委,因为像你们大队这样的情况,还没有开会讨论。我说三句话,第一句还是那句老话,吕九庄不宜搞分田到户,要因地制宜,巩固和保卫这些年来学大寨的成果。第二句话是,我相信衣环球同志,我也相信吕九庄以衣环球同志为首的大队领导班子,他们会带领大家走社会主义的富裕道路。这第三句话吗,是专门说给衣环球同志的。我马玉炳在任何时候,在任何位置上,都是你的朋友。我会全力以赴支持你的工作。”

    “有你这几句话,我就放心了。”衣环球把卷好的喇叭烟递给了马玉炳,很快有人给马玉炳副书记点上了火。

    衣环球给自己也卷了一支。这是一种种在自家房前屋后地埂上的烟叶,成熟后晒干,用旧报纸卷上揉碎了的烟叶,卷成个喇叭形状,就是自制的喇叭烟了。浓烈的烟味呛得马玉炳直咳嗽。

    衣环球忙说:“马书记,呛就别吃了。”

    这里把抽烟说成吃烟,蹲点干部马玉炳是本地人,本地群众语言自然是熟悉的。

    “吃烟有什么可怕的。”马玉炳努力克制住了咳嗽,说“连个喇叭烟都不敢吃,还能干成个啥?”

    “马书记,该吃晌午饭了。”衣环球冲马玉炳说。

    马玉炳看看表说:“哟,都快一点了,只好到衣书记家蹭一顿了。”

    见衣环球仍然磨磨蹭蹭的样子,马玉炳知道是咋回事了。衣环球虽然是大队支部书记、吕九庄的最高领导,可他家里也没有现成吃的东西。

    “怎么?害怕了,怕我马玉炳是驴肚子马拌肠,吃穷了你?”

    其实,马玉炳早就知道吃午饭的时辰过了。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乘吃饭的工夫和衣环球好好唠唠。再说了,马玉炳这时候去房东家里,也没有什么饭可吃了。因为,他和房东有个约定,那就是过了吃饭时间,就别等他了。

    “怕倒不怕。”衣环球笑嘻嘻地说“家里除了山药、小米,再是啥也没有。马书记,你别笑话,别说是荤腥,连做一顿饭的面都没有。”

    这些情况,马玉炳是知道的。吕九庄眼下最好的吃头除了荤腥,就是吃一顿擀面条了。社员家里吃不到的东西,在衣环球那里肯定也是吃不到的。

    “吃面容易发胖,胖的标志就是脱离群众。正好,我就喜欢吃山药米拌汤,如果能吃上一顿山药搅团,足矣。”

    山药米拌汤是当地常吃的一种吃食,等锅里的水烧到五分开时,下进小米。等到七成开时,再加上切成大块的土豆。把土豆煮得没有棱角时,山药米拌汤就做好了。条件好的人家还要拌少量面,条件差的人家,连面都不拌。临端锅前,加盐和一筷子腌好的酸白菜就可以了。拌面有拌面的特点,不拌面也有不拌面的风味,吃起来颇感爽口,百吃不厌。

    普普通通的山药米拌汤,养育了中国西北地区不少优秀儿女。目前生活好了,乡下仍然时不时吃那么几顿。城里人能吃到正宗的山药米拌汤,那恐怕就是一种享受和福气了。

    “好好好!只要马书记不见怪,我们去做山药搅团吃。”衣环球起身就请马玉炳往家里走。

    衣环球对马玉炳特别佩服,他认为马玉炳是他见过的最好的领导,一点架子也没有,与老百姓同甘共苦,老百姓吃什么,他也吃什么,从来不在吃饭上挑毛病。每当他对马玉炳说起这些感觉时,马玉炳总是说,那要看是对谁了。对你衣环球,对老百姓,我任何时候也不会有架子。可对于那些官老爷们,我马玉炳的架子可大了。马玉炳虽然学历不高,可读过不少书,天文地理、医学数学,他都爱读。所以,他讲起话来,引经据典,头头是道,谁都爱听他讲话。

    衣环球和马玉炳回到家里时,媳妇钱风兰已经做好了山药米拌汤在等着。小小的砂锅里满满一锅香喷喷的山药米拌汤,足有四五碗吧。显然他们两口子是够吃了,多加个马玉炳,那肯定是不够的。衣环球交代媳妇做山药搅团。

    钱风兰不好意思地说:“人家马书记又不常来家里,山药搅团可是俺们粗人吃的东西。”

    马玉哈哈哈一笑说:“我也是粗人,不是细人。我们先吃米拌汤,最后吃搅团。”

    衣环球知道马玉炳的脾气,只好依了他。

    吃饭时,马玉炳也不到书房去,说是就在厨房里吃,要向弟媳妇学学做山药搅团的诀窍。

    衣环球没法,只好坐在厨房地上的小凳子上和马玉炳一边说着话一边吃着山药拌汤就腌胡萝卜。

    马玉炳果然认真观察了钱风兰做山药搅团的全过程:在水中加适量小米和土豆块,等煮熟了,用铁勺子把土豆捣碎、搅匀。

    山药搅团实际是土豆和小米做成的干饭,就着腌胡萝卜、酸白菜,吃起来香美可口、回味悠长。

    “你放开胆子干吧,我全力以赴支持你。”马玉炳一边吃着,一边给衣环球打气。

    正在这时,邻居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说:“庄门外头来了好多人,说是要找马书记。”

    衣环球望望马玉炳说:“你别出去,我去打发他们!”

    “不!”马玉炳见钱风兰把山药搅团盛好了,便夹了一筷子腌胡萝卜条“你可以跟着我出去,但不许说话,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衣环球放下饭碗,跟着马玉炳走出了庄门。

    马玉炳见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围了不少人,就问大家:“你们吃过了没有?”

    马玉炳不等大家回话,把饭碗举了举说:“钱风兰做的山药搅团很好吃,她腌的胡萝卜菜也特别香。你们要是没有吃饭的话,我们让衣书记的媳妇再做一锅,怎么样?”

    有人说:“我们吃过了,我们来是问一下,这地真的要分吗?这机耕队真要散伙吗?”

    “如果不分地,不散了机耕队,县上、公社能答应吗?”

    “这‘三自一包’,是刘少奇的那一套,我们吕九庄大队不合适搞!”

    你一言、我一语,真正是七嘴八舌一锅粥。

    马玉炳香甜地吃着他的山药搅团,边吃边望着大家,他说,你们都说,都问,我过会儿一一解答。

    人群里有个叫钱虎的年轻人,他最看不起衣环球。在吕九庄三千口子人里边,他是第一个敢明目张胆瞧不起衣环球的人。他靠自己曾在县造纸厂当过供销员的那点点资本,老是在衣环球面前趾高气扬。你衣环球算老几?论个头不满五尺,论文化才初中毕业,论身体瘦几麻秆风大点就能吹倒。你凭什么当大队的支部书记,凭什么对吕九庄大队三千口子人吆五喝六

    其实钱虎的那点资本也不咋的,他是当过两年的供销员,而且业绩也不错。本来厂供销科副科长的位子就要稳稳到手了,可是一个意外把钱虎的美梦彻底打破了,他不但没有升上供销社副科长,而且连工作都丢了。

    那年春天,他到冰城哈尔滨出差,碰了个俄罗斯女人。这个俄罗斯女人很苦,她早就死了丈夫(是被红卫兵斗死的)。她家的一栋三层楼也被公家没收了。她一个人住在楼后的小平房里。小平房过去是她家的佣人住的地方。

    钱虎没有找到旅馆,问到了俄罗斯女人的门上。寂寞难耐的俄罗斯女人就留下了他。他和她上床时,想起了家中的媳妇,觉着这样做有点对不起媳妇。他勉勉强强做完了那件事(钱虎有阳痿的毛病),可俄罗斯女人还没有尽兴,她给钱虎吃了一粒药,结果钱虎一个晚上没睡觉,都在和俄罗斯女人做ài。钱虎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药,回家时就偷偷带来了几粒。他有病,他自认为这就是治阳痿的良药。大白天和媳妇上床时,吃了一粒,结果使媳妇很惊奇也很兴奋。到厂里找厂长汇报工作时,厂里已经下班了。他就找到了厂长家里,厂长妻子说,厂长带着孩子看岳母去了,要有事坐着等吧。厂长妻子比自己媳妇漂亮,再加上那粒药的药效还未过,他就强行抱住厂长妻子求欢,结果被厂长撞个正着。丢了饭碗事小,媳妇也含羞上吊死了。就这样钱虎灰溜溜地像个丧家犬一样回到了家。回到家乡,仍然狗改不了吃屎,据说全大队有点姿色的女人全让他玩了个遍。吕九庄的女人们都说钱虎身上带电,啥样子的女人只要让钱虎碰上那么一下,就瘫软了。

    俗话说得好,物极必反,乐极生悲。突然有一天,钱虎彻底成了阳痿病人,就是吃上那种“神”药也无济于事了。

    后来衣环球做媒又让他成了家,一月两月和媳妇有那么一次两次,是最好的了。要不是想到传宗接代,钱虎可能连一点点女色都不会近了。

    就是有这样一个人,偏偏瞧不起吕九庄的当家人衣环球。他时常拍着胸脯吹牛,要是让我姓钱的当上吕九庄的家,吕九庄早就富得流油了!他的这句牛话全大队的人只有一个人当真了,也信了。这个人就是钱虎最瞧不上眼的衣环球。

    衣环球早就瞄上钱虎了,他要让钱虎做吕九庄的第一个工厂推销员!

    衣环球这个惊天动地的决定,还没有来得及对世人宣布时,钱虎就找上门来了,找上门来向衣环球发难。

    衣环球有衣环球的理由,好飞禽不让人捋翎毛,好汉子不输英雄气。让人轻易捋翎毛的鸟绝不是好鸟,就像那轻易委身的女人一样叫人瞧不起。没有一点儿个性、没有一点儿脾气的男人是成不了气候的男人,更谈不上是英雄人物了。

    后来的事实证明,钱虎在衣环球眼里确实是一个成大器的好男人。钱虎不但在他创业时把环球企业的产品推向了大江南北,而且还当上了环球企业第十一个厂的厂长,真正成了衣氏集团的一条忠实走狗。

    “马书记,大伙的意见已经提了不少,你回答我们吧!”钱虎大声说道。

    马玉炳认真瞅了几眼钱虎,真不愧曾有个“风流推销员”的雅号。只见他高高大大的身体,相貌堂堂的仪容,从眼里可以看出,这是个不服输且头脑灵活的人。

    马玉炳笑了:“你就是大名鼎鼎的钱虎了?”

    “不错!我就是钱虎。请问马书记,既然你说过,这吕九庄不会包田到户。我想,这是非常正确的。我们想知道的是,剩下的三分之二的人究竟去干什么?没有那个金刚钻,就别揽这个瓷器活。没有那个本事就让位子,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这显然是冲着衣环球来的,他在马玉炳的身后笑笑,啥话也没有说。

    “你有什么高见?”马玉炳问钱虎。

    “可以开个造纸厂呀,大队里有的是麦草,周围四村八邻也有的是麦草,如果开个造纸厂,保证能赚钱。”钱虎的话落地有声,衣环球脸上露出了喜色。

    “开造纸厂是好事,可是钱虎,你想过没有?这买设备、建厂房的钱从哪里来呢?”

    钱虎被马副书记问得哑了口,他的傲气已经被彻底压下去了。但是,他仍然在坚持自己的观点:“那么,我想问问我们吕九庄的当家人,面对将要剩下来的这么多人,究竟该怎么办?难道让我们当待业农民不成?”

    “钱虎,你问得好。”衣环球显然特别器重这个人“我可以告诉你,这些人一个都闲不下。至于究竟去干什么?现在我不想告诉你,我只想对你说,你从明天起就要上班了,上的什么班?这让马书记告诉你!”

    钱虎被衣环球的一席话震住了,他求救似的望着马玉炳。

    马玉炳慢悠悠地说:“衣书记瞅准了你是个人才,当然,机会是给你了,是人才是蠢材,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究竟怎么回事?”钱虎有点迫不及待了。

    “你的具体工作是带上我的信,到县社队工业办、省社队企业局和油建公司去,调查了解社队企业情况和油建公司需要什么辅助产品。然后写出详细的建议来,我们吕九庄大队究竟该办什么样的企业,你有建议权!”

    钱虎这下傻眼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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