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饮料, 布鲁克拧开瓶盖一口灌下去, 喝完了长出口气,擦了把额头的汗,连体服上全是小孩儿抓出来的手掌印儿, 简直比杀丧尸还狼狈。
白翊同情地拍拍他肩膀,说:“去休息吧, 再有两个多小时就能回去了。”
布鲁克点了点头,懒得说话, 拖着脚步朝长椅走去。
夜幕下整座中央广场闪闪发光, 远远传来孩子嬉闹的声音,白翊经历过和平年代,眼前这一幕很熟悉也很陌生, 脑海里流淌过四百年前的记忆, 纵使亲身经历,放到如今也难免会觉得有些疏离。
轻轻缓了口气, 白翊开始整理推车上凌乱的小礼品, 大部分已经被送出去了,剩下的大多是包装纸和空盒子——
“还可以占卜么,小丑先生?”
声音在身后响起,听起来温软柔和,是个少年。
“当然, “白翊连忙拿起占卜卡牌,微笑着回过头,说:“祝你创世日快乐!”
“谢谢, 也祝你快乐。”那人淡淡道。
眼前确实是个少年,比他还矮几公分,十六七岁的模样,穿着考究的天鹅绒礼服,站姿优雅,看得出很有教养——大概是某个权贵家的少爷,白翊默想,目光上移与对方接触,略微讶异。
那是种很难形容的感觉,令人惊讶的仅仅是目光相接一瞬的怪诞。
银灰色的瞳孔内有种凝固般的死寂,黯淡无光,似乎这广场上的万般星辉都无法传递至他的眼底。少年的脸色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眉宇间透出一种深深的倦意,眼睑挂着俩抹不太明显的黛色,像是个久病缠身的病人。
他怀里抱了只黑猫,细白的手指正一下下抚摸着小家伙的脑袋,猫咪眯起眼睛,舒服得发出低呜,却用狡猾的余光看向白翊。
少年打了个哈欠,看上去兴致不高,说:“该洗牌了,小丑先生。”
白翊恍然清醒,十指间的占卜牌被洗得哗哗作响,一分钟后牌背朝上被展开成扇形,“选一张吧,我会帮你解读。”
“其实我不相信命运,”少年冷淡地注定着那些占卜牌,过了一会儿才伸手翻出一张,看到牌面,他笑了,指尖夹住卡牌展示给白翊看,说:“可是命运不止一次强迫我去相信,小丑先生,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牌面描绘的是一个双手反绑被倒吊起来的人,姿态痛苦头顶却隐约笼罩着的天使圣光——是倒吊者牌。
白翊接过卡牌,脑中迅速回忆占卜速成指南上的内容,结果发现自己什么都没记住,还是现编吧……他瞟了眼一脸困倦的少年,清了清嗓子,说:“这是……”
“倒吊者——象征自我牺牲,对应星象是海王星。”少年打着哈欠说,绕过白翊懒洋洋地坐在推车边缘,双脚离地,腿像孩子那样来回摇晃,他随手拿起一颗巧克力,问道:“你介意我——?”
“随便吃。”这家伙看上去很懂占卜,自己反倒省事了,白翊又拿出一些糖果交给他,在他旁边坐下。
少年道了声谢,剥开糖纸把巧克力掰成三块,将其中一块递给白翊,说:“喏,一起吃。”然后又把一块塞进自己嘴里,最后一块喂猫咪,“你是不是也觉得倒吊者很可怜?”
白翊看了看手里的牌,坦言道:“我不懂占卜,来这里只是联盟下达的任务,所以……他被吊起是因为犯了错误?”
“倒吊象征磨砺和苦难,局外人以为他很痛苦,但是你看他的表情——很安详。”少年指着牌面,道:“因为他知道自己为世人牺牲,肉体泯灭,精神永存,我的一位老朋友告诉我,这在亚洲某个古国可以被称为凤凰涅。”
老朋友这个词从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口中说出来,带着难以言喻的违和感。白翊有些无语,他本身对占卜毫无兴趣,只能附和道:“他很伟大。”
“确实伟大,但你要知道伟大的人不一定享有盛名,伟大之处不一定会被世人理解。”少年又剥开一颗巧克力放进嘴里,含糊道:“对于命运,他们隐忍、接受、反思、积蓄力量,最后——”他顿了一下,舔净手指上粘着的巧克力酱,“最后享受自己革新后的世界,这很美妙!”
白翊有些疑惑,问:“倒吊者所经受的苦难和革新世界有什么关系?他的苦难来自世界么?即使来自世界,那革新也……太严重了吧?”
“这里的世界不一定是宏观物质上的世界,苦难也不一定是字面意义上的苦难,”少年解释道,“总之当问题发生,秩序错乱,自然守则被打破时,那些最先受到伤害的人就会率先站出来。”
“而且一旦讨论维度上升到世界的范畴,后果往往都是非常严重的,这种情况下成型的问题很难被纠正,秩序和守则也无法恢复原状,所以我们只能推陈出新,重新制定一切,就好像革新一样。”
白翊还是无法认同,摇了摇头,道:“那又怎么确定革新的方向是对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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