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零的九月, 大二上学期, 宋逢辰如愿从京城大学旁听生转为正式生。
他办完相关手续回到家的时候, 徐舒简正在准备晚饭。
宋逢辰从冰箱里抱出来半个西瓜, 切了一块,一边咬着,一边往厨房里走。到了地方,他倚在门框上,问道:“爸那边怎么说?”
徐适道和杜宝丽磨蹭了两年, 终于修成正果。
徐舒简把脚边的垃圾桶踢给宋逢辰:“商量好了, 婚期就定在十月一号。”
徐舒简对此是抱着祝福的态度的, 他母亲在他五岁的时候就因为身患重病过世了, 徐适道一方面还怀念着爱妻, 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照顾徐舒简的感受,更是因为被外头的一些流言蜚语所影响, 担心续娶的妻子会亏待徐舒简,索性也就歇了再婚的打算。
这一晃眼, 十八年过去了。
算起来, 徐适道都已经四十一岁了。
以前他们父子俩还能相依为命, 现在他和宋逢辰走到了一块, 总有照顾不到徐适道的地方。这会儿他心里好不容易又住进了一个杜宝丽,能有一个靠谱的人陪在他身边, 徐舒简高兴还来不及。
杜宝丽足足比徐适道小了十三岁,年龄差距不可谓不大,但外界普遍看好他们的结合。
一是因为徐适道虽然年纪大了, 但洁身自好的好名声为众人所知,而且有在党|校做教务部主任的徐老爷子撑腰,加上他本人也是个有本事的,前途可谓是一片光明。
二来,杜宝丽虽然年纪小,但耐不住她不能生育。当然了,这并不是诋毁她的意思。毕竟国情如此,对女性总是苛刻的。
好在徐舒简已经搬出去住了,对杜宝丽来说,面对一个年纪和她差不了多少的继子,虽然相处的时候免不了尴尬,但总比对上一个正处于叛逆期的毛头小子或是一根筋的小孩要好太多,更别说徐舒简对这桩婚事从始至终都是抱着认可的态度。
不用带继子,一结婚就能当家作主,对杜宝丽来说,不失为一件好事。
“行。”宋逢辰点了点头。
正说着,煤气灶上的高压锅上气了,一股淡淡的肉香弥漫开来,他吸了吸鼻子,一把将手里啃剩下的西瓜皮扔进垃圾桶里,问道:“煮的什么?”
徐舒简回道:“板栗炖鸡。”
“欸!”宋逢辰惊讶道:“菜园里的板栗已经熟了吗?”
“熟了,还有冬枣和核桃,都熟了,等哪天有时间了,摘点下来给郑爷爷他们尝尝。”
“好。”宋逢辰自然满口答应。
十月一号这天,婚礼如期举行。
八十年代的婚礼,流程其实已经和后世差不了多少了。
结婚照是早就拍好了的,彩色的。
婚房是郭炳生送给徐俊民的那套二进的四合院,早两个月前就装修好了。
聘礼方面,徐家给了两千块钱外加一套‘三大件’。
这个年代,寻常人家的‘三大件’是指自行车、缝纫机和半导体收音机,这些都是凭票供应的紧缺物资,一般来说没有后门很难买到,没个五六百块钱置办不下来。
到了徐家这儿,门第不一样,东西自然也得跟着提升档次。‘三大件’也就变成了电视机、洗衣机和电冰箱,价钱翻了十倍不止。
这些东西几乎掏空了徐家大半的家底。
至于杜家,则是陪嫁了一整套家具,黄花梨的,一共七十二条腿。
证婚人请的赵成于,宋逢辰和徐舒简送了一对劳力士的腕表做贺礼。
婚礼过后的酒席足足摆了十六桌,倒是难得的热闹了一回。
酒足饭饱,帮着徐适道把客人一一送走,宋逢辰扶着醉醺醺的徐舒简回了公馆。
“不能喝还喝这么多,现在知道难受了吧。”
洗完澡出来,宋逢辰把徐舒简抱上床,拧了一条冷毛巾敷在他额头上,然后跑去厨房调了一杯金银花蜂蜜水出来,爬上床把人搂进怀里,将水杯送到他嘴边:“喝点水解解酒。”
徐舒简异常乖巧的张嘴喝了小半杯。
过了一会儿,宋逢辰揭下他额头上已经变热了的毛巾,问道:“好些了吗?”
“嗯。”徐舒简拖着绵长的鼻音,翻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他怀里。
“好了。”宋逢辰抚着他的头发,“爸结婚了,不是还有我陪着你吗?”
他能理解徐舒简的心情,毕竟他和徐适道相依为命十几年,现在突然插进来一个继母,徐舒简面上虽然不显,但心情肯定是复杂的。
“我知道。”徐舒简仰起头:“我现在总算是体会到当初我搬出来和你住的时候,爷爷和爸爸的心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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