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亥时一过,薛易便离开岑家,前往宅院。
来到宅院后,气氛却显得有些不对劲。
老巴并不在。
而不少刀手们却面带忧愁,对着薛易到来之后纷纷涌到了薛易面前,仿佛在等待薛易良久。
薛易见状诧异问道:
“这都怎么了?”
刀手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开口。
最后还是李叔上前,将一张皱巴巴的纸递向薛易:
“薛公子,这是白日里有人从院子外面扔进来的,你看看就明白了……”
薛易便往纸张上细看。
纸张上写着的,是一些地址和人名。
薛易看了两眼,便明白过来。
这宅院里的刀手,只要是方城本地人的,他们的家庭住址和家中亲属的名字,都被写在了这张纸上。
这是一种威胁。
威胁这里的刀手,他们的亲人都被掌握,如果继续做这趟买卖,将会祸及家人。
薛易这才记起来,他听人说过,赌坊之中会招收一种特殊的门童。
这些门童记忆力惊人,但凡被他们见过一面的人,便能过目不忘。
时间久了,再加上各种信息渠道。这些门童便能一眼分辨出来往于赌坊中的赌客中,哪些是贵客,哪些是烂赌鬼,哪些客人家里有多少家底,哪些客人背负了多少债务,哪些可以开宰,哪些则还可以继续给他放一些水。
想来这些一直在宅院中不外出的刀手们,白日里在赌坊里露了脸之后,便被对手很快翻出了底细,并且以此相要挟。
这张名单之上,倒是没有岑家的地址和人名。
这倒不难理解,有南宫长墨这样一个真正的武者在方城里头,任何人想要威胁岑家,都得需要好好掂量。
而薛易自己光棍一条,关外也无亲人,更是没有什么能够胁迫他的。
看完纸张之后,薛易问道:
“那么诸位意下如何?”
李叔垂下头说道:
“薛公子,我们……我们……”
见得李叔说不出口,一旁的小五开口说道:
“薛哥,我们出来干刀手打拼的,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为了家人。不是我们不讲义气不懂规矩,而是如今那帮混蛋拿我们的家人来威胁我们,我们……真的是没有办法……”
刀手们沉默着,小五的话,基本上就是他们的意思。
薛易又问道:
“这事老巴知道了吗?”
小五摇摇头:
“我们不敢和巴爷说……毕竟是我们坏了巴爷的规矩。薛哥,我们只敢和你说。你和巴爷走得近,能不能帮我们求求情,让巴爷放我们回去?这笔买卖巴爷给的银子,还有丹娘的红包,我们全都退出来。”
薛易扭过头,朝着阁楼望去。
只见一个窈窕艳丽的身形正倚窗而立,望着院子中的一切。
薛易又回头望着一帮刀手。
他们忐忑,也担忧。
干刀手的时候他们可以拼命,但是平日里,他们也有着普通人的生活,家人可以说是他们最大的软肋。
这帮人,强留也没用了。
强行留下了,他们反而会心生怨恨,同时对家人的担忧加剧。
若是在危急关头,对手再度搬出他们的家人来搞事,这很可能会导致这帮人临阵反戈。
薛易于是说道:
“各位兄弟,我能理解……你们回去吧,这事我能做主,等老巴来了我会向他解释。”
刀手们听薛易这么一说,纷纷抬起头来,冲着薛易拱手行礼:
“薛公子,多谢了!”
“薛公子此番恩情,我们记下了!”
“以后如果需要帮忙的地方,薛公子尽管开口!”
……
薛易笑了笑,冲着刀手们挥了挥手。
刀手们当即放下这趟买卖的尖刀、银子和红包,然后陆续离开了宅院。
十多个刀手,转眼间就走得只剩下六个。
离开的刀手,全都是方城的本地人。
也只有留下的六个是外地或者乡下来的,对手还没有能力掌握和威胁到他们。
不过即便剩下的六个刀手,也各个面色忐忑犹豫。
对手略施手段,人就一下子少了这么多。
仅仅剩下的这点人,连布防整个宅院都显得困难,难免使得人心浮动,心生怯意。
王泰也是留下的人之一,他迟疑着对薛易说道:
“薛公子,我们——”
“你们也想要走吗?”
薛易开口问道,未等刀手们回答他便继续说道:
“看到他们留下的这堆银子了吗?十八个人的银子,现在只需六个人分!你们想想,每个人能分出多少来!分银子这事我做主,老巴那里我也会交代!想分银子的就留下!不想分的,就像他们刚走的一样,交出自己的银子走人,薛某绝不阻拦!”
“这……”刀手们顿时迟疑起来。
他们的双眼盯着地上的银子,不由得涌起贪念。
留下虽然危险,但是会有更多银子。而若是要走,却得连自己已经收入囊中的银子都得退出来。
对于这帮收钱卖命的刀手来说,死很可怕,但是穷,比死更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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