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事大,若不能全杀,便不要妄动,没有万全的把握,千万不要轻易动刘备。”
吕布恍然大悟,怔然看着吕娴。
吕娴眸中却展现一番杀机,道:“事情不做则已,做就要做绝,否则必为其所害!未有好时机时,千万要忍!”
吕布如醍醐灌顶,道:“为父明白了。昨日如有所悟。往常看人行事,仿佛隔了一层雾,昨日却仿佛雾散了些,心中如明镜一般。对刘备,为父知他这种人,看似不动声色,实则早早暗恨于心,若他也有这样的机会,必也不会放过为父。”
孺子可教也。
吕娴道:“刘备必要破之于战场之上,方可杀也。两军对阵杀敌,世人无可指摘。若他在父之下,父亲加害之,寒天下人心,不可如此。”
吕布眸中有锐芒,道:“这个我知!以后会有这个机会的。”
“父亲可知何谓使者?!”吕娴见吕布听得进去,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便笑道:“周王室分封诸侯,当时的诸侯都是一家,使臣为礼,相互走礼,相当于走亲戚。后来诸侯强势,分有大小,而周王室渐渐式微,这出使的事就更有趣了。”
“诸侯有喜有丧,使臣至,或有宴礼,或有丧礼,而使者可以在这些礼上观君主的品行,虽不能确认七分,但一个人的言行,至少可以品出三分的未来。”吕娴道。
吕布道:“杨弘在宴席上观察着为父,是在料定我的份量?!”
“不错,这是他的目的。听其言,观其行,可以基本确定一个人的格局,而父亲昨日做的极好,我很高兴!”吕娴道。
吕布听了有些动容,得知昨日吕娴必担心自己,一时停下脚步看着她的眼睛。
阳光升起,晨曦很美,印在父女二人的身上,像有红光。
吕娴坐在马上,而吕布却肃然在下,定定的看着她。她何止是他之女,更为他师,为知己,为友,通达于内,敏锐于外,十足信任。
“我真的很高兴,”吕娴对着吕布笑,道:“父亲知道克制自己的脾气,保护自己的志向,善于藏拙,在没有足够的实力确定做成一件事前,不要曝野心于外,极好。”
吕布被夸了,很是高兴。这几乎是吕娴第一次这样夸他呢。吕布又得意又高兴,甚至有些手舞足蹈起来。
看他孩子气一般,吕娴也很高兴,与其说她将吕布当成是父亲,不如说是朋友,还有敬仰的真正的友人。
“对刘备要耐心,对杨弘,还是要再继续演一演戏,不管他们信不信。耐心是一个猎人的最重要的素养。等待时机,一击必中!”吕娴道:“他日淮南,小沛,皆为我父所有,甚至于天下都是,而他们只是阶段性目标之一。而我父绝不会止步于此,甘心只锯此一隅。”此是起点,并非终点。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啊。
吕布道:“我知,娴儿放心,我定耐心,绝不会焦躁。”
吕娴看着吕布,他信服自己,尽管自己是他的女儿,他完全可以拿出父亲的威严,让自己听他的,可以独断专行,可是,吕布很好,只要有道理,他是能听得进去的。
抓住了他的软肋,让他可一时听进去。然而,知道了好处,他才能始终。
吕布再磨练些心性,他日与曹大战,就具备最基本的心理素养了。
“袁术势大,须缓图之,而刘备雄心在握,但未等到风起,对他更不可焦躁。”吕娴缓缓笑道:“父亲知道晋厉公的故事吗?!”
吕布竖起耳朵,听她说话。
吕娴向来说事,都会用他能听懂的最浅显的语言,所以他不愁她会掉书袋。
“晋厉公攻三,杀了三卿,却留了两人不忍再杀,说一天杀死三卿,他不忍心再杀人,最后还恢复了栾书和中行偃大夫的职位,”吕娴笑道:“你猜最后结果如何?!”
吕布突然毛骨悚然,他从来没有细读过史书,如今听吕娴这样轻描淡写的一说,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他,被两卿杀了?!”
吕布其实心很软的,吕娴少不得一再叮嘱或吓唬,让他知道刘备与曹操一样是狠角色,一旦抓住时机,必会反噬,绝不会错过任何机会。他得像正视曹操如恶龙一样的心态去同样正视刘备。
刘备还与曹操不同,刘备一直被压制,更没有机会,没有机会的人,绝不肯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他珍视每一个能灭敌,壮大自己的机会。
而吕布,还未认知到他真正的可怕!
而他必须认知到这一点!必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