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臣,领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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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出甘露殿的李素神情多了几分轻松。
求赦侯君集的话,他很早以前就想说了,可惜总碰不到合适的时机,今日李世民既然这么有兴致扮演阿拉丁灯神的角色,李素就不必跟他客气了,该说的话全都说出来,时机错过便不复再来。
李素跟侯君集的交情其实并不深,甚至可以说很陌生,而且侯君集在史书里的下场李素也非常清楚,按说这种人应该敬而远之,可李素却始终无法置身事外。
来到大唐很多年了,由最初的陌生到渐渐熟悉,由熟悉到渐渐喜欢,不可否认,李素喜欢大唐的一切,喜欢纯朴勤劳的百姓,喜欢务实严谨的朝堂,尤其喜欢大唐府兵在一个雄心勃勃的帝王和一众经验丰富杀人如麻的将军们的带领下征伐四方,战无不胜,这是个民族自信心从未如此膨胀过的年代,这是个诗酒华章,刀剑枪戟和男儿血性相融合的浪漫年代。
润物无声般,李素已融进了大唐,完完全全的融进,再也找不出前世的影子,他喜欢这里的一切,并且不愿意用自己的能力把它改变得面目全非,所谓先进的发明,所谓完美的政治制度,那些原本不属于这个年代的东西,应该在它应该出现的年代再出现,李素能做的便是在这个年代里,好好享受来之不易的重生,他不想把自己变得太忙碌,不想让自己珍贵的今生变得像一只旋转不停的陀螺,更不想这个年代的辉煌和鼎盛太快消逝。
求赦侯君集,便是出于李素这样的本心。
我就不改变什么了,大唐现在挺好的,用不着改变什么,至于将来战场上的辉煌,国际地位上的尊崇,民族自信和荣誉的高涨,就靠你们这些将军用刀剑去证明,我呢,就专门救你们……
每一位大将军,都是成就大唐辉煌的基石,站在李世民的立场上,或许多一个少一个无所谓,自负的天可汗总觉得天下英才数之不尽,用之不尽,可李素并不这么想,像侯君集这样的大将军,少一个,那就真的少一个了,时间再往后推移几年,若将来李治真的登基为帝,麾下多一个大将良材终归是不差的,当他们年岁渐老,战阵经验越来越丰富,每一个人都将是核武级别的存在,李素所做的,无非是为将来的李治多存下了一颗核弹。
心思重重走出了宫门,抬头见日头正中,君臣二人叙话不知不觉已近午。
李素撇了撇嘴。
还天可汗呢,都中午了也不知道留人吃顿饭,到了饭点就着急把人赶出宫,比乡下土财主还抠门。
方老五等候多时,将李素扶上马,一行人离城回家。
至于李世民后来说招待吐蕃大相云云,李素没怎么放在心上。
异族藩邦的大相嘛,来了长安带他吃吃喝喝游览一番,或者上青楼塞几个姑娘搂搂抱抱,吃够了玩够了再打发他们离开,多省事,说不定还可以捞到一点贿赂什么的……
…………
…………
“吐蕃大相?禄东赞?”
河滩边,东阳的神情有点古怪。
李素心一提,他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位吐蕃大相……难道好男风?”李素惴惴问道。
东阳噗嗤一笑,嗔道:“整天想些什么呢?尽是些不正经的东西。”
“你的表情告诉我,招待吐蕃大相似乎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简单,有内幕?”
东阳犹豫了片刻,道:“还记得贞观十年吐蕃松赞干布向大唐求娶公主么?”
李素笑道:“当然记得,这事闹得大,你父皇不答应,那个松赞干布恼羞成怒,二话不说把吐谷浑揍了一顿,也不知吐谷浑招谁惹谁了,吓得人家可汗跑到天山看风景,一看就是两年,请他回国他都不敢。”
东阳笑道:“后来吐蕃举兵犯我松州,说到底也跟娶公主不成有关,土蛮子行事野蛮,不合心意便攻城掠地炫耀武力,后来因为你的震天雷,侯叔叔和牛伯伯等人不仅收复了松州,还深入吐蕃境内千里,遇城攻城,见人杀人,那一战可让吐蕃吃尽了苦头,也终于把他们打服了,后来松赞干布遣使入长安,态度明显恭顺许多,愿同大唐百年交好,永不言战……”
李素笑道:“所以,这次吐蕃大相来长安,是以藩属的名义代表松赞干布朝贺你父皇?”
东阳摇摇头:“不,吐蕃不会在大唐面前以藩属自称,虽说吃了败仗,可终究没伤到吐蕃的元气,说来松赞干布算是一个不错的君主,前两年趁父皇北征薛延陀,松赞干布也抓紧时机整合吐蕃境内的大小贵族,集中皇权与神权,两年下来,成效颇丰,其人已在吐蕃有了非常强大的威望……”
李素拧眉:“一个邻国太强大了,太统一了,对大唐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东阳点头,叹道:“所以,父皇这几年对吐蕃已渐渐有了戒意,朝中三省宰相议事,常有针对吐蕃的政令,比如限制对吐蕃的盐铁贩卖,只对其售茶叶,丝绸,瓷器等名贵奢侈品,并以吐蕃的青稞换取这些奢侈品,松州和祁山等地每年增设府兵,并且日夜操练,以求府兵最快时间适应高原作战等等,这都是为日后与吐蕃或许可能的一战而未雨绸缪……”
“那么,吐蕃大相这次来长安,到底为了什么?”
东阳轻轻地道:“还是那桩老事,……求婚,松赞干布说了,死也要娶一位大唐公主回去。”
李素惊呆:“都过了五六年了,这家伙还惦记咱们的大唐公主?你父皇到底上辈子欠了他多少钱啊?这辈子不依不饶追了这么多年。”
东阳长叹,眼里多了一抹轻愁:“也不知这蛮国头子到底吃错了什么药,听说多年前便立下宏愿,此生非大唐公主不娶,为此不惜发动战争……”
李素眨眨眼:“既然人家那么诚心,那就打发他一个公主嘛,不必你们皇女去,随便在你们李家宗族里选一个丑点的,随便封个公主名号,马马虎虎对付过去便是。”
东阳苦笑:“早已选了,江夏王叔的长女,父皇上月下诏,封其为‘文成公主’,打算赐婚给松赞干布,这次吐蕃大相禄东赞来长安,为的就是将文成公主接回吐蕃,与松赞干布成亲的。”
李素叹了口气。
“和亲”一说,汉已有之,著名的“昭君出塞”其实就是汉朝的对外和亲。
很迂腐的做法,靠一个女人来维系两国间的短暂和平,怎么看都是一件屈辱且脆弱的事情,事实证明,无论送了多少女人去和亲,两国间该发生战争时绝没有因为这些女人的存在而停歇过,所谓的“和亲”之说,最后往往变成了自抽耳光的一桩蠢事,而且历朝历代也不吸取教训,耳光抽了一次又一次,仍乐此不疲。
东阳看着李素,几番欲言又止。
李素皱眉看着她:“还有内幕没说完?”
东阳点点头:“有。”
李素缓缓地道:“我的理智告诉我,不能再听你说下去了,因为你的脸上写着‘麻烦’俩字,而且这俩字显然跟我有关,我一旦听你说完,便意味着招惹麻烦上身……”
东阳横了他一眼,道:“听点闲话就怕了?当初你可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少年将军呢。”
没理会李素听不听,东阳叹了口气,幽幽道:“现在确实有一桩大麻烦,江夏王叔的长女,就是被父皇封为‘文成公主’的那位,她心已有所属,死活不愿和亲吐蕃……”
话没说完,李素一脸惊色,腾地站起身,双手捂着耳朵,一边摇头一边大喊着“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在东阳惊愕的目光里,像琼瑶剧里被劈了腿了男主角一样飞快窜远,眨眼便没了影。(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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