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使仲裁

    布拉达幻化的气罩，能阻挡住黑桃K拼命喷吐的血雾，却阻挡不住阿达锥子一般的拳头，阿达的拳头雨点一样落在他身上，他能感觉到伤处肌肉的撕裂，骨骼的震动断折，看着对手疯狂的眼神，布拉达突然觉得有些恐惧。

    他是恶魔的人间行者，本身就应该是恐惧的代名词，可是，现在他自己却在畏惧！

    阿达眼前一片血红，随着天使力量的衰退，他的理智也在渐渐丧失，心里就剩下一个念头——挥拳、挥拳，打死这个混蛋！

    他伤痕累累的身体已经麻木，感觉不到疼痛，仿佛成了一架机械，只会重复一个动作，挥拳，挥拳……

    阿达攥住布拉达手臂的手掌越收越紧，铁钳一般，指头仿佛直要钻入对方手臂的肌肉里去，布拉达尝试再三，根本没有挣脱的可能。

    开始的时候，布拉达打中阿达两拳，阿达或者只能打中他一拳，渐渐地，就只能一人打出一拳了，到了最后，阿达的拳头仍旧迅猛，布拉达的拳头却是越来越慢，身体渐渐泛起无力的感觉，他觉得自己恐怕真的要输了！

    布拉达想逃走了，阿达的疯狂让他畏惧。

    可是，现在他已经走不了了！

    布拉达的面门又吃了重重一拳，门牙卡地断开，满口鲜血狂喷，是要走了，一定要走了，再这么打下去，就真的得死在这了！

    布拉达拳头改变了方向，一下又一下地打在阿达手臂上，但他的拳头已经疲软，阿达的手臂仍旧坚硬如铁，他没能让阿达的手松动分毫，身体受到的打击却越发的凌厉。

    布拉达狂吼着，手臂一抖，手肘处卡一声轻响，已经被他自己震脱臼，空着的手掌刷地切落，骨肉断裂，血雨蓬飞，布拉达双脚凌空飞起，撑在阿达胸口，身子向后打着旋急飞。

    阿达倒退三步，看着攥在手里的断臂发愣。

    “小子，我一定会回来报仇的，你等着！”布拉达的声音远远传来，充满刻骨的恨意，身子没入黑暗中，转瞬消失。

    “******！别跑！”阿达丢开断臂，狂吼着追了上去，冲出三步，身子直挺挺僵住，扑地倒地，再没有了声息。

    布拉达受伤惨重，被逼得断臂求生，阿达其实也并不好到哪里去，布拉达的力量并不弱于他，给予他的打击，也同样是惨重的。

    天使的力量忙于修补身体的伤害，早已经接近油尽灯枯，恶魔的力量虽然耗费了不少，但相对而言还是汹涌澎湃，天使力量守护的力量减弱，恶魔力量自然要乘虚而入，这力量强横霸道，原本由天使力量守护的身体部分没有经过恶魔眼珠改造，根本承受不起，兼之恶魔力量又要把这天生敌对的力量覆没，一狂乱泛滥开来，阿达的身体再支持不下去，瞬间晕死过去。

    凡事都是有代价的，阿达获得强大的力量，此刻却受到了这力量的反噬，性命危在旦夕。恶魔力量无法压制，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李曼冬看着这瞬息的惊人变化，脑中一片空白，站在当地茫然不知所措，蓝蓝飘到了阿达跟前，摸着阿达的的脑袋，泣不成声。

    天空呀呀声响，十数只乌鸦扑扇着翅膀飞了下来，脚一沾地，居然化为十多个身着黑色斗篷的阴森男女，当中的一个又高又瘦，眼窝深陷，颧骨高高突起，如同一个骷髅架子模样，看着空地周围的血迹狼藉，抬头看着残月，幽幽地叹着气：“多久了？”

    “五十五年又一百四十五天！”他旁边一个面容枯瘦的女子淡淡应道。

    “嗯，那是平静了好久了，现在，又要乱起来了吗？”瘦高男子叹息着。“好强烈的气息，这么高级别的争斗不应该发生才对，他们的战争又要开始了吗？”

    “韦德，做好我们自己的事情就好！”女子抬头看着瘦高男子，“他们怎么打，是他们的事！”

    “你说得对！”韦德淡淡地笑着，挥了挥手。

    天使和恶魔的共同默认协议中，如非正式开战，私下的争斗都不得引起普通人类的注意，所以，就有了鸦族的介入。

    打扫天使和恶魔的战斗中遗落的一切，消除所有超出普通人类理解范畴外的现场痕迹，就是鸦族的工作。简单来说，他们就是战场的清洁工！作为报偿，他们可以选择绝对的中立，在任何规模的战斗中都不受牵连。

    每个残酷的战场，都会有成群的乌鸦出现，当然并非每一只乌鸦都是奇异的鸦族成员，但它们都是鸦族的耳目，他们侦测一切跟杀戮死亡相关的气息，清理一切需要清理的痕迹。

    十多个鸦族男女分散开来，呈椭圆形散开，微微地张开双臂，所过之处，热风阵阵，雾气蒸腾，那被布拉达吸成干尸一般的男子、斑驳的各色血迹，狰狞可怖的断肢通通消逝在这青雾之中，空气中弥漫着腥臭的气息。

    朱茂的尸体也被蒙上了一团青雾，呆呆哭喊着的朱朱手中一轻，朱茂的尸体已经消失不见，她跳了起来，拽住身边鸦族男子的衣袖，“你做了什么？你快把哥哥还给我！”

    男子甩开了朱朱的纠缠，不发一言，灵巧飘远，继续搜寻着可疑的痕迹。

    韦德走到了蓝蓝面前，轻声问道：“有需要清理的记忆吗？”

    他指的是李曼冬和朱朱，他们没有天使的烙印，也没有恶魔的气息，普通人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这段记忆通常必须抹去。

    蓝蓝看着气息微弱的阿达留眼泪，惶惶然摇头，才成为天使助手不久，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理这样的事情。

    “留给我们处理就好！”一个白衣人从树林后走了出来，微微地皱着眉头，“还是来迟了一点吗？”

    “如你所愿，阁下！”韦德微微鞠躬，退后一步，倏然重新化为乌鸦，冲天而去，身后族人呼啸跟上，转眼间走了个干干净净。

    朱朱还在哭喊，李曼冬警觉地看着那白衣人，蓝蓝忍着眼泪站起来，“大天使阁下！”

    白衣人微笑着冲她点头，手掌向朱朱和李曼冬凌空虚按，两女软软晕倒在地。

    “回去再说！”白衣人对蓝蓝说。

    ……

    夜色深沉，灌木丛中的丁原浑身被露水湿透，打着激灵醒来，看着残缺的手臂，哭得凄厉悲痛……

    阿达躺在天使房间里，气息微弱，蓝蓝坐在床头看着他，满脸的泪水，烟雾腾升处，占士邦老头现出身形，蓝蓝扑进了他怀里，“爷爷，怎么样了？”

    占士邦满脸凝重，叹息道：“他们决定不了，我要带阿达去见天使仲裁。”

    “为什么？阿达他也是一心帮助别人啊，他又没有做过坏事，他是最好最好的天使！他们为什么不救他？”蓝蓝哭喊着。

    “他身上有恶魔的力量，他们认为，阿达已经接受了恶魔的引诱，最终也会成为恶魔。这帮混蛋！”占士邦眼中尽是悲愤神色。

    自从上次出手帮助过阿达一次之后，占士邦除了被严厉处分之外，更被严令禁止在世间走动，但他没有丝毫怨言，阿达很争气，天使功绩的累积也远比同期的天使候补人快多了，这让他又是安慰又是自豪。

    但这次满身伤痕的阿达被大天使带回来之后，情况发生了变化，阿达身上阴森的恶魔气息任何一个普通天使使者都可以感受得到，在金沙漏的映照和蓝蓝的补述下，一众大天使都知道了事情的始末，阿达这次英勇非常，可是，不但没有得到这帮混蛋的肯定和帮助，反而要面临革除天使候补者资格的处罚，这让占士邦愤慨无比，于是就申请了天使仲裁。

    阿达体内的恶魔力量纵横肆虐，要压制这澎湃的力量，只有强大的上位天使联手举行天使祝福仪式才能办到，他们不愿意出手，阿达就只有死路一条。

    “别担心，阿达一定会没事的！”心事重重的占士邦安慰着蓝蓝，上chuang躺在了阿达身边，被子盖起，白光闪动，两人身子倏然消失。

    ……

    阿达一直在做梦，梦见自己还追在布拉达的身后，他不停的追，布拉达就在不停的跑，一直追啊跑啊，跑过了阴森的树林，火热的沙漠，恐怖的沼泽，却还是追不上那个混蛋，他觉得胸闷目眩，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却不甘心停下脚步。不知道跑了多远，他倒在了地上，然后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开始还只是隐约可闻，但一声比一声响亮，最后一声霹雳响起，直如惊天动地的响雷。

    阿达被震得耳朵嗡嗡乱响，挣扎着睁开眼睛，然后，他就醒了过来。

    眼前没有森林沼泽，也没有布拉达，只有一片圣洁而柔和的洁白，洁白的天花板，洁白的窗户，洁白的高大桌椅，甚至连花草，都在发着白光，到处一尘不染，而自己，正躺着屋子当中一张纯白的大椅子上。

    阿达转眼四顾，四周空荡荡的，寂静安宁，让人心里宁静，然而一眨眼之后，屋里就多了数十个男男女女，都是一身白袍，围成一圈坐在高高的桌子后面，定定地看着他。

    占士邦出现在阿达身边，身上那套嘻哈套装不见了，同样穿着白袍，五颜六色的头发胡子也变成了纯白，阿达想站起来向他问好，身子一动，心脏突突乱跳，浑身一阵剧痛，居然是动弹不得。

    “你有伤，不要动！”占士邦按住了他，在这充满天使力量的地方，阿达体内的恶魔力量得到了一定的抑制，能让他恢复意识，但他体内的恶魔力量根深蒂固，给他身体带来的伤害十分严重，想要随意移动，还是力有未逮。

    “是你要申诉？”城墙一般围在四周的高台后伸出一颗脑袋，一个带着眼镜的老家伙，长长的眉毛长长的胡子长长的下巴，样子和蔼，声音却是冷冰冰的。

    占士邦冲他微微鞠躬，“是的！”

    老家伙的脑袋缩了回去，片刻之后，一道手指大小的白光轻舞而落，在阿达身上轻轻一触，阿达体内的恶魔力量骤然爆发，灰芒爆闪，阿达浑身一阵剧痛，忍不住闷哼出来。

    “恶魔气息！”白光收回，一把清冷声音响起。

    更多的白光飞舞了过来，每一道白光接触到阿达的身子，都会引起阿达体内恶魔力量的一阵翻腾，把阿达折腾着痛苦不堪，一把把各式各样的声音次第响起，说的都是同一句话：

    “恶魔气息！”

    “恶魔气息！”

    “恶魔气息！”

    ……

    “一致判定通过，确认是恶魔气息，这还有什么可以申诉的？”老头的脑袋又像乌龟一样伸了出来。

    满堂的符合声音，“是啊是啊！”

    “我的徒弟是因为对抗恶魔，才不小心吸收了恶魔力量。而且，他还因为对抗邪恶的力量，身受重伤，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也要剥夺他的候补天使资格，又不给他驱除恶魔力量为他治疗，这不公平！”占士邦胡子抖动，据理力争。

    “是这样的吗？”

    “是这样的吗？”这次是满堂的询问声。

    占士邦走到屋子一角，搬回一只巨大的水晶沙漏，把阿达手掌放了上去，金光一闪，当晚的经历流水般从阿达脑中掠过，一副副巨大的图画凭空现出，刷刷变动，生动重现了当晚的事情经过。

    “恶魔使者！”

    “多了一个恶魔使者！”

    “平衡，平衡被打破了！”

    ……

    看到布拉达变异的一幕，满堂喧哗，大胡子老头拍着桌子，“肃静，肃静！”

    影像变幻结束，占士邦理直气壮站起，“我的徒弟善良热心，为了对抗恶魔不遗余力，他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对待。”

    又是一阵嗡嗡的议论声回荡响起，良久，大胡子老头又伸出了脑袋，“虽然如此，但他身上的恶魔气息太重，将来一定会被恶魔引诱，成为他们的一员，按照守则，这样的人，不能成为天使的一员，他的候补资格，必须被剥夺！——不是天使，就不能动用天使的力量为他治疗，这也是守则！”

    “对，守则！”

    “守则！”

    “守则！”

    又是满堂的附和声音。

    “守则也要按照具体情况来判断啊！大家都知道，我这个徒弟，可是继承了天使传奇沙翁的钥匙的人，可以动用莎翁留下的天使房间里的许多强大物品，这样优秀的天赋万中无一，难道他不值得我们去帮助，去挽救吗？”占士邦着急起来。

    阿达颇为意外，师父这么说，似乎那天使钥匙和那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房间，都有非比寻常的来历呢！

    “守则就是守则，不能为任何人随意更改，哪怕他再有潜质！——我们，要的是平衡！”大胡子老头一脸的冷漠。

    “对，平衡！”

    “平衡！”

    “平衡！”

    满堂高声叫唤。

    “可是，当初选定他成为候补天使的是我们，现在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啊！”占士邦眼角跳动着，“至少，长老们要举行天使祝福仪式，把他体内的恶魔力量压制下去，把他的命救回来啊！”

    “我已经说过了，天使祝福仪式只能为天使举行，这是守则，不能违背！”白胡子老头摇着头。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样见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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