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哇哇!!――”一声凄厉的惨嚎淹没在冷酷森寒的剑气中,就如同一只厉鬼被阎王收了魂魄一般。
群雄饶是惯经阵仗,但如今亲眼目睹父子相残的剧烈惨状,身上的寒栗子也不禁鼓得像蚕虫。沈岚更是吓得花枝乱颤,虽然马先元是他最痛恨的男人,但眼前的一个人,已被炸得血花溅射,皮肉纷飞,一块一块的四处散落,肠子、胃、心,分得清清楚楚,一颗头颅轱辘辘滚到三丈开外。宋怡龙连忙捂住她的眼睛,将她紧拥入怀。
前方赤松宫主大殿的石柱迅速龟烈,细碎砂石不住跳脱飞散,眨眼之间如蛇般游出无数条巨裂,轰的一声巨响,支离破碎,倒塌下去,众人连忙避开。沈守富心下悱然,向大殿作了一揖,可喜的是,大殿虽毁,黄大仙的神像却安然无恙,屹立于碎石乱砾中。
尘烟之中,马运筹劲暴肌肉的身躯露了出来,他紧握剑柄,剑尖朝地,一双眼睛大如铜铃,几欲凸出眶外,便如厉鬼僵尸一般。
他狂笑道:“沈守富,我杀了你的亲生儿子,你突然失去脐带相连、最亲最爱的人,那种难以言喻的痛苦,一定大大超出你的心理承受极限!哈哈哈哈!”狞笑之态,犹似吃人心脏的魔王。
沈守富尚未答话,沈岚却插口道:“马门主,你看错了,也想错了,我和马先元,根本就不是兄妹,我是骗你的。”马运筹还剑入鞘,冷笑道:“胡说,滴血认亲,亲血相溶,你们明明是亲兄妹!”
沈岚摇了摇头,道:“你儿子其实已经变成一个吸血鬼,受玉蝴蝶的控制,大凡吸血鬼,身上的血可以和任何一人的血相溶。”马运筹听在耳里,登时直如被人用鞭子猛抽一下,又惊又痛,道:“我不信!”
沈岚道:“如果你不相信,可以查看马先元的嘴巴。”
马运筹连忙跑过去提起马先元的脑袋,橇开他的嘴巴,果然露出两颗长长的狼牙,闪着寒光。
马运筹惨叫一声,仿佛被人用一条铁棍直戳心脏,痛得天昏地暗,抚着发烫的额头,道:“我杀了我儿,我亲手杀了我儿啊!”把儿子的头颅提到胡凯的面前,问道:“你告诉我,他是不是我的儿子?”这颗头血肉模糊,连五官都辨不清,胡凯吓得连忙避开,道:“你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马运筹又把儿子的头颅提到摩天剑的面前,喝道:“说,他不是我儿子,快说!”血腥味直冲鼻尖,摩天剑看得惊骇心悸,连忙后退。
马运筹把儿子的头颅高高举起,对着苍白的月亮,像一匹孤单的狼,吼道:“苍天啊!谁能告诉我,他不是我儿!”
他如发疯中魔一般,对周遭的无数敌人恍若不见,摇摇晃晃、踉踉跄跄朝山下走去,驼着背,单薄的背影在秋风中瑟瑟发抖,说不出的苍凉,嘴里犹是念叨:“我儿,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徐志戈看得直摇头,他的计谋造成这样的结局,也是大出他所料之外。
唯一的对手被除掉,沈守富终于如愿以偿,问道:“岚儿,你怎么知道马先元是吸血鬼?”沈岚拿出那张纸条,递给爹,道:“你看,这上面写的清清楚楚。”沈守富看罢,问道:“这纸条是谁给你的?”沈岚道:“女儿也不太清楚,多半是碎心剑客吧!能在群雄数百双眼睛之下,神不知鬼不觉的交给我,普天之大,也只有他这种人中之龙才具备这种本领!”
沈守富见女儿公然称赞碎心剑客,大怒道:“岂有此理!”骈指点了沈岚的“天鼎”穴,沈岚便动弹不得,大叫:“爹,你干什么?”沈守富喝道:“来人啊,把小姐带下去,关在闺房里,任何人也不许见她!”
宋怡龙叫道:“沈宫主……”沈守富目光如刀,逼视过来,直像要看透他的心思一般,道:“你住口,别指望吴仁道傻了,马先元死了,我就会把岚儿嫁给你!”徐志戈也想劝说,但一想是人家的家事,自己如何插得上嘴,嘴唇动了动,还是忍了下来。
宋怡龙看着沈岚哭喊着被带下去,当着她爹的面,又不能公然对抗,周身如被万蚁咬噬,痛不欲生。
突然听得山脚下号角吹响,顿时杀声震天,群雄俱都环目四望,手迅速按上剑柄,肘弯悬起。沈守富大惊道:“有敌人来侵犯!”一阵狂风吹过,一个人影便立在眼前,衣襟飘扬,正是赤松宫三大旗主之一的狂风,道:“禀宫主,大事不好,有敌人攻上山来了!”
沈守富道:“来者何人?”狂风道:“一共有百十来名东洋武士,冲上山来,不由分说,见人就砍,我们三旗弟子正在拼命抵抗!”沈守富道:“东洋武士一直觊觎我中国武林,如今我们齐聚一堂,他们正好借机将我等一举灭掉,眼下情势危急,诸位必须团结一心,共同抗敌。”群雄齐声呼喝:“谨听盟主号令!”
沈守富喝道:“好!崆峒派守住石照壁,华山派守住石牌楼,泰山派守住灵官殿,恒山派守住钟楼,点苍派守住祭坛,天山派守住鼓楼,大殿之位由在下镇守,少林派守住三清殿,武当派守住祈仙殿,四环御敌由本宫三大旗抵抗……”指挥若定,分派明了各派职责,忽见后院隐隐透着火光,大叫一声:“岚儿!”但此时自己的任务是守卫大殿,怎可轻易离去,否则如何服众!
宋怡龙心里徒然升起透心的凉意,二话不说,疾向后院闺房冲去。沈守富见他前去,心下方安。
宫女、仆子们敲锣打鼓,叫道:“起火啦,快来救火呀!”宋怡龙急向宫女打听沈岚的闺房方位,宫女道:“前面那起火的房子就是!”宋怡龙大惊,冲到跟前,火苗四吐,刺人皮肤。沈岚的贴身丫环正在一旁急得大哭,道:“小姐刚被关进房里,这个人就跑来放火,可怜小姐穴道被点,动也不能动,如今还陷在火海里!公子,你快救救她呀!”
宋怡龙手中没有宝剑,情急之下,脱下衣袍,绞扭成棒,一轮乱披风式施展开来,冲进屋子里,披荆斩棘。火舌如噬人毒龙,四处游曳,烧得噼啪作响,宋怡龙发了性,袍棍幻作一个巨轮,把自己裹在其中,打开下落的火柱,大叫:“岚儿,岚儿,你在哪里!”其惊惶过度,声音已带着哭腔。
忽然,房屋的一根大梁歪倒下来,宋怡龙已被烟熏得神智不清,猝不及防,正好砸在头上,顿时眼前一黑,软泥般瘫落下来,额头上的鲜血涔涔流出。他死也不放弃,可是力气全失,连手掌也举不齐胸。
一张大手抄了过来,将宋怡龙横抱着出了火海,宋怡龙眯眼一看,正是徐志戈,嘿哟一声,将他放在安全之地。宋怡龙看着两丈远的火海,感到脉络几乎要胀破体肤,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爬了起来,就要冲上前去。
徐志戈连忙将他拦腰抱住,宋怡龙哭叫道:“你放开我,我要救她!”徐志戈心中洇湿,道:“火势太大,你冲进去也会没命的!”宋怡龙的理智已被情感冲化,吼道:“你不要管我,我死也不关你的事!”横肘一拳,打向徐志戈的小腹。
徐志戈躲也不躲,他那一拳绵绵无力,打在肚腹上,如被蚊虫叮了一下。
绝望之时,突见火海之中现出一团蓝色寒光,犹如一轮明月落在火屋之中,徐志戈看得大奇,不由放开宋怡龙。只见一名男子抱着沈岚,脚步深沉的走了出来,他刀削似的脸庞格外冷峻,挺直的鼻梁高傲的耸立在脸上。
“碎心剑客!!”宋怡龙与徐志戈不约而同的齐声大呼。
一根大火柱蓦然砸下,落在寒光之上,顿成粉屑。沈岚吊着头,双目紧闭,显然已被熏得气窒。两人刚走出来,后面轰然作响,火屋已倒塌,叫人看得不寒而栗。
萧春山抱着沈岚走到一块空地上平躺放下,无视宋怡龙与徐志戈的存在,将左掌当作枕头,垫在她的颈下,右掌抵住她的胸口,灌注内力,她的胸腹间登时暖烘一片,血气回顺,十分受用,咳出几口黑气,醒转过来。
萧春山站起身来,走到一边,宋怡龙已冲上前来,扶起沈岚,沈岚睁开眼睛,见到宋怡龙,泪珠在眼里宝石般的颤动,道:“我就知道,最危险的时候,你一定会来救我的。”宋怡龙叹道:“我没用,是他救了你。”说罢,向萧春山一指。沈岚又惊又喜,道:“多谢恩公。”
萧春山道:“不必客气。”一指不远处躺着的阴阳手的尸体,道:“是他放的火,我已替你们杀了他。”宋怡龙心头一提,难怪先前都没看见阴阳手,他原来早有预谋,圣剑门、阴阳手与东洋武士恐怕都是一伙的。
这时,沈守富已疾奔过来,见女儿没事,忙念了一声“大仙保佑”,向萧春山瞟了一眼,冷冷的道:“你救了我的女儿,我也不会感激你!”
林秋水也站在不远处,众人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火屋,都没注意她,她这时静静走到萧春山身边。
宋怡龙问道:“你们怎么又回来了?”萧春山道:“我和秋水在山下遇到很多东洋武士,担心会对你不利,便打转过来,没想到他们的攻击速度这么快,沈姑娘已经处在火海之中了。”宋怡龙听得百感分沓,不知所挫,碎心剑客越对他好,他就越感到痛苦难堪承受!
蓦然土地耸动,嘣的一声,跃出两名乱波,正是庄司甚内和鸢泽甚内,二话不说,一个剑气迅涨如飞,刺向萧春山的咽喉,一个五指并拢如刀,向他脉门切将下来。虽然他们攻得猝不及防,但碎心剑客乃何等样人,怎容得他俩随易偷袭,冷哼一声,手掌戳中带拍,来如闪电,去似惊风,只听得两声惨叫,两乱波便如两个肉团打落十丈之外。
蓦然土地中又冲出一人,带着一声狂啸,萧春山回过眼时,林秋水已被风魔小次郎扣在手上。萧春山大怒道:“声东击西,好卑鄙的手法!”风魔小次郎道:“如果不让我那两个徒弟偷袭你,我又如何能在你手上夺下林秋水!哼哼,原来你就是碎心剑客,那次相逢,在下竟然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啊失敬!”
萧春山眼喷燏火,喝道:“快放开她,否则你一定会死得很惨!”风魔小次郎的手爪紧扣林秋水的咽喉,道:“套用你中国的一首诗,除魔日当午,汗滴脚下土,谁知那龙珠,已经有了主。我的来意你应该清楚,快交出龙珠,否则我捏断她的喉咙!”
萧春山道:“从来没有人可以威胁我!”风魔小次郎微微上翘的嘴角,显得那么轻蔑,道:“那我就作第一个吧。”林秋水被他掐得呼吸不畅,脸如紫金,萧春山道:“好,我把龙珠交给你,你要放了她!”
风魔小次郎笑道:“你放心,我们东洋人最讲诚信,快拿出来!”萧春山自怀中取出龙珠,抛了出去,风魔小次郎大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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