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如果,我不是乔菲,是个跟他门当户对的姑娘,这温暖的拥抱和幸福我会牢牢地掌握;如果,我不是乔菲,是个虽然出身贫寒,却历史清白,身心健康的女孩,既然我这样爱着他,我也会当仁不让地争取一切有可能的未来;如果我不是乔菲,没有这样一颗坚硬的、自私的、不敢让自己再为任何幻象所痴心妄想的心脏,我至少也要回过头去吻他。
可我是这样一个人,我的家庭、我的经历、我心上的痛和我身上的伤,让我牢记所有的教训,让我知道,做人,要本分,不可逾矩。
我说,说得很缓慢,但很清楚:“我要你去哪里?家阳,你这话我听不懂啊。”我直起身子,要离开他让人贪恋的怀抱,“水凉了,你喝完就走吧,我要睡觉,我累了。”
我不能回头看他,我怕看他一眼就瓦解我所有的伪装,可我感觉得到家阳身体僵硬。
我把小瓷碗放下来,离开他,去我自己的房间整理箱子。
家阳没有马上离开,我听见他坐在餐厅里的椅子上。
我换了衣服躺在床上,侧身看窗外。
家阳进了我的房间。
我把眼睛闭上。
“你睡了吗?”
我当然不能说话。
不久他轻手轻脚地走了。小心翼翼地关上我家的房门。
后来我有好长一段时间在单位也没有见到家阳,听同事说,他陪同领导出访了。
这段时间,因为老外要过圣诞节,我们难得地清闲,单位里组织歌咏大赛,我们处给我报上了名。
参加局里预赛我准备了几首歌,处长最后帮我圈定了两首:一为梁静茹的《勇气》,一为粤语的《万水千山总是情》。他把宝押在后一首上,认为新人唱老歌,一定更多惊喜,让我好好练,并且许愿,我要是在部里取上名次,他一定给我重奖。
我跟小丹、波波聚会的时候,在KTV反复唱这两支歌,直到她们忍无可忍。
第一轮局里的比赛,对手实在太差,我基本毫无悬念地胜出。
可这活动带来更多的效果,居然有不认识的热心阿姨问我们处的内勤马大姐,我这个新来的小翻译谈没谈恋爱。
“没有。”我说。
马大姐很高兴:“这事啊,大姐包了,一定帮你找一个条件好的。”
我听人说过,帮人做媒,这是机关单位四十岁以上女同志最热衷的乐趣和最悠久的传统,轮到我身上,还真让人受宠若惊。
我也听说过,如果有这种事情降临在自己身上,千万不可推托,哪怕相了亲之后再表示不同意,总之不可拒绝中年妇女的好意,否则会死得很惨。外交部的中年妇女也是中年妇女。
我说:“可以吗?大姐,那就麻烦你了。”
在众位大姐阿姨的协调安排统一调度下,很快,我就跟领事司的一个男孩见面了。
我去赴约之前还只是打算应付一下,坐在公共汽车上的时候,看见男男女女的都是成对出现,想到我自己也是不小了,就打算认真对待这次相亲。
我们在一家新开的茶楼见面,领事司的男孩是个浙江人,个子不高,但是面孔斯文,白白净净的,很不多话的样子。
我反正是第一次见别人介绍的男孩,有点紧张,他可能也放松不到哪里去,半个小时里我们聊的都是大学里的那点事儿。
我借口去洗手间,看着镜子里的我,无精打采的一张脸,我想,哎,我不是没努力啊,可是我与其这样应酬一个陌生的人,不如自己过日子。
我想个办法走吧。
我跟他说:“我才想起来,有份文件没校对,我恐怕得回去了。”
我眼看着他也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是吗?哎呀,我也是,有点工作没完,我得回单位。”
“那咱们走吧。”
太好了,互相给台阶下。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从里面出来的一辆轮椅的轮子卡在门口。我正好在边上,蹲下来伸手帮他把轮子搬出来。
轮椅上的人说谢谢,我上了电梯,觉得这声音熟悉。
可惜门很快关上了,我也没看见那人的样子。
上了班,马大姐问我情况怎么样。我敷衍了几句,大姐就问我,你是不是没看上啊。我说,大姐你言重了,大姐,那个小伙子也没看上我啊。
马大姐很经验老到地眯着眼睛看我说:“我知道了,小乔,大姐下次帮你看一个本地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连忙解释,我攥住大姐的胳膊的时候,久未露面的程家阳出现了。
马大姐的注意力马上从我身上转移走,笑容满面地迎上去:“家阳,你回来了?”
“啊,昨天回来的。大姐你挺好的?说什么呢,这么高兴?”他说着看看我。
“说啊,给我们小乔姑娘找个本地男孩。家阳,你认识人多,帮着看看啊。”我现在有点讨厌这个老女人了。倒不是因为此时面对的是程家阳,而是,这种人,对别人私生活的无聊关注。
我伏在桌子上看材料,听见程家阳笑了笑:“大姐,我办公室A4白纸不够用了,您给我再拿一包。”
“没问题,我这就给你拿两包过去。”
家阳出去,我就听马大姐说:“再也找不到比这位命还好的了。这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要学问有学问,要爱情有爱情。”大姐回头看看我,“他对象你知道是谁吗?就是……”
根本不用我回答,对话她自己独立就能完成。
“就是文小华,挺漂亮的那个主持人。两家也是门当户对啊,我听说,这程少爷也快结婚了吧。”
我的手不由得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