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乔菲
我送走家阳,自己在街上散步。
已经是春天了,天气转暖,冰雪消融,温和湿润的小海风吹在脸上,让人心情愉快。
我路过宠物市场,打算给小乌龟买点食,小店铺的老板说:“是喂巴西龟吗?那就买小条小条的鲫鱼和泥鳅,它们最爱吃。”
“是吗?”
“没错。现在正好是春天,您就喂吧,乌龟能吃能喝的,长得可快了。”
“太好了。给我一样一斤。”
我拿着鱼回家,把它们放到鱼缸里,小乌龟一下子就来劲了,清水里起杀戮,一路腥风血雨,我都不忍心看了,先去看电视,等一会儿再收拾鱼缸。
这个时候,有人给我打电话了,我一看号码,是师姐,几乎是面临崩溃的语气:“菲菲,你再不回来,我就死了。”
“什么啊?”我说,“我都停职了。”
“你还没收到人事处的电话吗?他们很快就要给你打了,你跟家阳都不在,现在人手不够,连处长、副处长都干大活儿了。”
“好好,”我说,“我这就过去帮忙。”
我放下她的电话,人事处的电话就打来了,不仅通知我立刻回岗工作,而且说,我从毕业以来的见习身份也即将转为正式的公务员编制。
这仿佛突然降临的恩赐,不用说,来自家阳的父母,因而让人有欠真实感。
我坐下来,喝了一杯水,我在想,我要怎么做?
我这个人,是有记性的,不习惯在被人贬斥之后,又接受馈赠,惴惴不安,又不得不感恩,那让我太不舒服。
可是,另一个念头冒出来,决定便在瞬间做出,我穿上大衣,离开家,去部里。一路上,春风里,脚步越走越快,恨不得飞起来。
不仅仅是为了家阳,我不愿意再让他两难,辛苦自己;更是为了,我多年来,自己的理想,一路颠簸的辛苦、委屈、汗水,让我更要珍惜已经得到的成绩。在这个时候,无论是谁的原因,我都不能放弃。
程家阳
我们在金沙萨下飞机,非洲外长和我驻该国大使接机,陪同我父亲去会晤总统。
会见过程中,我父亲态度强硬,严正要求当局为我国援建铁路的工程技术人员加强保卫措施。
黑人总统一方面对我国殉职人员表示哀悼和遗憾,另一方面,开始用种种借口搪塞,不肯增加预算,加强保卫措施。
我父亲说:“你要看清楚,谁是朋友。该有的道义不履行,该做的事情不肯为朋友做,最终只会让自己众叛亲离。”
我将父亲的话翻译给对方,总统在增加警力保证我方安全的问题上稍稍松口,可是代价巨大。之后的会谈中,非洲商务部的官员跟我父亲谈追加无息贷款的问题。
父亲对我用中文说:“家阳,你看,与外国人的斗争,比小孩子的游戏还要露骨。你问他们,多少钱,能把我方人的性命买回来?”
会谈之后,非洲方面安排了简餐,我父亲拒绝,要求迅速接收同胞遗体回国。
我们在首都医院接收,当地军士将灵柩抬上车之前,我父亲戴上手套,亲自在上面覆上国旗。
我们从医院驱车去机场,颠簸的公路两旁,是望不到尽头的西非荒漠,在夕阳下,有粉色的光从地面幻化出来,是奇特的景象。
随我们同行的保卫人员是两位公安部*的武装参谋,一路上如影随形,尽职尽责。如今任务即将结束,两人却没有丝毫的放松,不住地向车窗外观察,我觉得每个行业都有行业之道,专业人士让人尊敬。
我父亲说:“你刚才翻得不错。”
“谢谢。还当我是小孩子呢?”我说,“可能是不如你当年了,不过,我现在在这一行里,也算相当不错的。”
他看着我,眼角有笑意:“谁说你不如我?年代都不一样了,我当年,要是有这么一口漂亮的语音,还能早几年当部长。”
“对啊,我是在巴黎三大念的书,你是听西哈努克的演讲录音练的听力。”我说,“所以说,爸爸,这就不奇怪了,你不要不爱听,我说你好像多少有那么一点儿印度支那的口音呢。”
“轮得着你说我吗?”
我嘿嘿地笑,看着恢复了一脸严肃的父亲。
突然有——
枪火声。
前面和后面的警卫车都被炸飞,黑人司机回头对我们说:“是游击队。”话音未落,他头部中弹。
我们的警卫将我和父亲按到车座下,他们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我们,拿出手枪,上膛。我听见机枪声、爆炸声、我们几个人的喘息声;闻到硝烟味、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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