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柳月市

美感。他的出手点也很高，将篮球举过头顶，手腕抖动，每一个球都划过一条极其高耸的弧线落入篮网。在连续投进四个球之后，他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手感，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孩子气的微笑。

    手心有点出汗，他在自己胸口的衣服上擦了擦。

    程观月站在场边，看着球场上这个人。

    仿佛是感受到了别人的目光，那人抬起头来，向场边望去——

    他的动作僵住了，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愣了片刻，他迈开步子，向程观月走去。

    程观月握了握拳头，又松开。他努力将头仰起来，看着那人的脸。

    “小程……程观月……”

    “好久不见了……大程……程诺。”

    仿佛过了很长时间，又仿佛只过了几秒钟。两人的中间像是隔着巨大的沟壑，让他们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终于，程诺将手中的篮球轻轻拍了拍，指了指另外一个场子：“我们去那个场子，随便找个人打半场3对3，如何？”

    “没问题。”程观月勉强一笑，“老规矩，我负责传球，你负责得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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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观月在球场上的表现绝对不算出色。尽管昨晚懒懒得睡了一觉，但是比赛带来的疲惫感远远没有消除。

    不过，没有关系。因为，他是在和那个人搭档……

    他只需要在恰当的时候，恰当地把球传过去就好了。

    一年多不见，程诺的投篮水平又精进了。天知道在这些日子里，他付出了多少努力。内线球员的身高，外线球员那样柔和的手感……能够以高一新生的身份站稳柳月七中主力大前锋的位置，这绝不是偶然。

    美中不足的是他的身体稍显单薄了一些，在与其他内线球员的对抗中必然吃亏。

    天色渐渐暗下来，随着上课铃声的响起，球场上的学生们逐渐散去。教学楼上，一盏盏灯光次第亮起，操场上恢复了宁静。

    就算有那样的隔阂，可是篮球，总能架起一道桥梁。

    “你这样真的好吗？逃了晚自习，不会被班主任骂死吗？”程观月坐在篮球架下，淡淡地问道。

    “没事，回头我告诉他篮球队训练就好了。”程诺一笑，“反正高一就我一个人在校队，他应该也不会去别的年级证实吧。”

    程观月“哦”了一声，没有说话。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程诺忽然说道：“对不起。”

    程观月一怔。

    “那个时候，我不应该对你横加指责……我，应该站在你这边的。不管怎么说，你都是为了我好。是的，我很生气，可是我确实不应该在那个时候……”程诺说话有些结巴，“我们是最好的兄弟，我不应该怀疑你，我不应该……”

    “不，那件事情确实是我的错。我太自大，太过于相信自己的判断，也太不尊重你了。”程观月苦笑了一下，“而且，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何必再提起它呢？”

    程观月曾经对金小渝说过，因为没有带队夺冠，他失去了最好的朋友，而那个时候金小渝则义愤填膺地说——“如果仅仅是因为这样就疏远你，那种友谊也太过虚伪，你又何必放在心上？”

    可是，程观月是有所隐瞒的，他并没有将所有情况和盘托出。

    那件事情，有一大部分，也算是他……咎由自取吧。

    和程诺爆发激烈的冲突之后，程观月选择了转校到省城，换掉自己的联系方式，断掉了与程诺的一切联系，自我放逐。

    除了心里的忿恨和不甘，还有一点是……他真的觉得自己，无颜面对曾经的队友。

    “小程！”程诺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不如你转校过来，加入我们球队吧！我看过你在小组赛时的录像，你的实力，足够打上主力的！”

    程观月没有说话。

    “你的队友实力一般，你们小组出线都是靠着运气。可是如果你来我们这，我们联手，一定会夺得全国冠军的。曾经失去的东西，我们可以拿回来！”

    程观月看着程诺，沉默了。程诺急切地望着程观月，等待他的回答。

    终于，程观月说：“不。他们在我绝望之际将我拉了出来，我不会在这个时候抛弃他们的。”

    程观月站起来，背过身去：“对不起。”

    身后没有了声音。又过了很长时间，程诺忽然一笑：“我明白了。如果这个时候，你为了冠军，真的抛弃自己的队友，恐怕……恐怕也会被我瞧不起的吧。”

    “已经进入淘汰赛了，我们不会轻易输球的。”程观月说道，“我们全国大赛见。”

    程诺点了点头：“不过，我也看了你们的赛程。下一场比赛，你千万要小心。”

    “什么？”程观月回过头去。来柳月市太匆忙，他甚至忘记了查看下一场比赛的对手是谁。

    “你们的对手是C组第一名，新城十三中……你要面对的，是那个人。”程诺望着天空，“那个，曾经让你在一场比赛中一分未得的人。”

    程观月脸色一变，瞳孔瞬间收缩：“难道是……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