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也许是不断有水流过和这些植株生长的关系,这很明显是人的尸体,只是时间过去太久,就连血肉都不复存在,他们整个人的躯壳都融在了一起,化作植株的养料,生与死的镜像巧妙得融合在了这一副场景之中,没有恐惧也没有丑恶,这里存在的是淡淡的如宗教壁画般的美感,若是轮亥信徒来此恐怕会为此而欣然落泪。
这是他们的坟墓,只有白骨和仿佛脆弱到一碰就碎的衣物还彰显着存在的意义。
而这节车厢则应该是车长室。
西泽看到其中一具白骨的胸前还别着一个明晃晃的铭牌,他轻轻地踩上车厢,可就在他稍稍用力的那一刻,车底顿然塌陷了一块位置,铁皮砸在地面的花草上,化作一阵浓郁的烟尘散落。
看样子这里的时间是在是太久了。
西泽心想。
他从白骨胸前拿下了那片铭牌,这铭牌似乎是掺杂了些许炼金术师的技术进去,不然不会保持了这么久也没有丝毫腐坏的痕迹。
“诺瓦,瑞森,”西泽读出了这个人的名字,出乎意料的,面前的这具白骨居然还是瑞森家的人,“货车号蒸汽火车负责人,【习惯对灾难报以微笑】。”
后半句是身份以及座右铭之类的东西,西泽看着白骨身上裂开的痕迹,心想你现在可以尽情对灾难笑个够了。
很简单的推理,这里曾是计划里的一处列车轨道,只是后来计划破产,这里才被放弃了。
这辆【货车号】蒸汽火车应该是计划里的一环。
西泽向后走了几步,地面湿润,而当他走到后面,看到与前方截然不同的光景时他才意识到,也许自己也许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个计划破产了。
之后的车厢边缘都被一群古怪的生物抓住了边角,说成古怪的生物是因为西泽实在不知道要如何去形容这种东西,它们像人,却又透着人所没有的混沌气息。
它们都死了,浑身干枯如柴,身体里空荡荡的,连骨头都没有。
西泽走近其中一个生物,在仔细打量了后者还算完整的尸体以后才发现了一丝不对。
它的胸前也有着一丝光明。
西泽拿下那片铭牌,这片铭牌便是普通的铁牌,遍布锈迹,铁锈湿润到拿在手里就发出碎开的声音不断变软。
“娜泽拉丁莱。”褪去了所有红色的铁锈以后西泽才勉强辨认出了上面用刻刀记下的字迹。
这是人类?
西泽愣住,他看着自己面前这近乎是一整团枯萎黑草的生物,在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后者的头部以后它便轰然碎开,就和铭牌上的铁锈一样脆弱。
没有纤维,没有血液,没有骨骼,甚至连内脏都没有,简直就是被烧到极点的干柴。
这是人类?
西泽的表情渐渐变得奇怪起来,他向后扫过视线,像娜泽拉丁莱一样的生物还有不少,它们成群地抓在车厢上,死相里仍透着临终前的疯狂,他们拼死都要抓住这节车厢,又像是野兽凶残地追杀猎物,又像是害怕被抛下所以显得格外恐怖的乘客,这辆火车明显是前进了一段路程的,因为那些尸骸大多只剩下了上半身,看不清任何血肉存在的脸上仍旧残存着不散的狰狞。
可以想象发生了什么。
有什么东西袭击了这些人,火车在匆忙中启动,诺瓦瑞森和其他两个人一起疯狂地驱使着货车号离开,但其他人没有上车,也许是事态紧急来不及赶上,也许是迫使货车号离开的原因就是这些人。
想到这里西泽的呼吸忽然紧促起来,他走到这些古怪的尸骸面前开始翻找起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
“赤羽御堂。”这是灰叶的姓氏,来自一个从遥远的震旦帝国迁进漆泽的东方家族。
“塞亚贝奥武夫。”这是蒂娜的姓氏,这个姓氏意味着自己面前的这具尸体曾是一位高贵善战的龙血战士。
“屋里迪克。”西泽从他背后扬起的空洞躯干里找到了一个刻着他名字的勋章。
皇家魔法协会的勋章。
这意味着就连皇室都参与进了这次的货车号事件里。
毋庸置疑,这些尸骸是人类。
西泽眼帘低垂,呼吸却愈发紧促沉重起来。
是什么样的活动才能驱使每个家族都派来自己的族人,这件事整个王都的家族大概都有所参与,那又是为什么促使他们将这件阴暗的往事遗忘在过去,就连族人的死都可以当做从未发生过。
货车号?
西泽恍然地望向车厢,在考虑过以后西泽还是放弃了使用魔法轰开车厢表层的打算。
他沿着外壁绕了一圈,很快就发现了一道隐藏极深的缝隙,门锁是坏了近乎一般的机械表盘,这种机械表盘在过去的二十年间曾被称作最安全的锁种,但后来魔法改变了这一切,更不用说时间。
表盘在时光的摧残下已然只剩下了损毁的内核,西泽只需要微微用力就将其撬开,丢到了地面上。
门缓缓地挪动,就在这时一块石头却落在了西泽的脚边。
他弯下腰,一阵刺痛却突兀袭来,他连忙丢掉那块石头,后者在地面翻滚了几下之后发出一阵闪烁的微光便熄灭了。
西泽几乎不需要刻意回忆脑海里就浮现出了这种矿物那足以让魔法师做出永眠噩梦的名称“禁魔石。”
一切似乎变得明朗了,迷雾散去,在光芒的尽头只留下一个紫发女孩的背影,
她站在血海里,就像一朵盛放的血梅花。
风声,水声,花香,铁锈破碎,尸骸化作烟尘。
西泽合上眼睛,心想自己到底是造了什么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