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风清杨（二）

心神相交的地方，风清杨先是恨铁不成钢，又亲自示范。

    当令狐冲使招太笨拙不懂顺势而为的时候，记得风清杨总是苦叹：“剑术之道，讲究如行云流水，任意所之。”

    这是剑术的境界，也是行事的境界，正是这般率性随意的态度，才能超越现实与理想之间的矛盾，尽情地舒展个性，追求人生的自由。

    而倘若剑招中没有的姿式，要懂得别出心裁，随手配合。

    令狐冲于是按照令狐冲的指示出招，可风清杨还是不满，嫌他斧凿痕迹太重。

    “那招金玉满堂，定要用剑才能使吗？”风清杨不禁反问，在风清杨看来，手指即是剑，万物皆利器，只要心中有剑，拈花飞叶，皆可伤人。

    一次风清杨问令狐冲：“是不是自己的招式浑成连绵，敌人便没法可破？”

    令狐冲再次摇头，回风清杨：“不是浑成，而是根本无招，剑招使得再浑成，只要有迹可循，敌人便有隙可乘。”

    出手无招，那才是踏入了高手的境界，那时方知，所谓强大，是谓“无招胜有招。”

    终于，风清杨决定将毕生绝学独孤九剑传给这个令狐冲，不为别的，只因投缘。

    那一刻，风清杨觉得自己就像另一个令狐冲，令狐冲也像年轻时那个率性本色的他。

    生命的目的本是很单纯的，风清杨的毕生努力与心血，都是为了这个单纯的目的打转而已。

    风清杨向令狐冲凝视片刻，微微一笑，道：“岳不群的弟子之中，居然有如此多管闲事、不肯专心学剑的小子，好极，妙极！”

    如果说岳不群教令狐冲的是记住，那么，是风清杨教会令狐冲如何忘记。

    风清杨要令狐冲将华山派的三四十招融合贯通，一气呵成，然后全部将它忘了，忘得干干净净，一招也不可留在心中。

    所谓通晓剑意，便是只要一心忘记，就再也记不起。

    忘得越彻底干净，越不受原来剑法的拘束，越能在出招时达到自由。最终，用忘却来成全。

    如果说华山派教令狐冲如何守规矩，那么，是风清杨让令狐冲知道了“随便”的重要。

    因为随便，所以自然，一切顺其自然，故能“行乎其不得不行，止乎其不得不止”。

    令狐冲茅塞顿开，使剑时心中畅美难言，比痛饮数十年的美酒还要滋味无穷。

    风清杨又说“倘若串不到一起，也就罢了，不可有半点勉强。”

    剑术如此，人生亦如此，对前路，对感情，顺其自然，不可勉强，不知那时的令狐冲懂得了几分。

    风清杨要令狐冲学会进攻，“剑法中有招如无招，但存招式之意，而无招式之形。”

    独孤九剑，有进无退，招招都是进攻，攻敌之不得不守，自己当然无需防守。

    风清杨更要令狐冲内心真实，对付正人君子，倘若想要杀自己，也不能甘心就戮。

    到了不得已的时候，卑鄙无耻的手段，也只好用上一点点，正大光明的做，强过假冒伪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