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两个一言不合,急忙两厢来劝,道:弟妹哪里话非是愚兄不留你在此,你也知愚兄在这临邑知令不过数月,更有那清河县里反了一帮贼人,千万若有个不妥,教愚兄面目里怎敢去看老师?!
这妇人嘿然笑道:休道是三五千反贼悖了你们当官的前程,若是能有个敢作敢为如那反贼一般的,也须是我青眼能瞧的。
那德甫,闻言惊恐交加,厉声喝道:自古官贼不两立,若你再道这般大逆不道言语,休道我不念夫妻恩情。
陈同堂暗暗叫苦,这两人性子俱是那一般儿模样,一个是天上掉下针尖,另一个便是地上正堪坚硬麦芒,左右解劝不得,心头火起喝道:左右都为一句话来,且待我点了人马拿那反贼来,谁人能道此言落于别人耳中!
话音方落,门外扑来家仆,惊慌失措道:有人来访,都快躲藏。
陈同堂怒道:即是来访,如何又要躲藏,哪里有那许多见不得人!
那家仆慌道:不是果然来访的,那张太尉画影图形,便是他们!
陈同堂大吃一惊,继而怒道:当值的如何不早禀报?反贼到了哪里?点厢军来,快些守城!
脚步声点点而来,那家仆叹道:南门当值的本便是江湖里一个油滑的,如何肯弃了性命来报要走也是来不及!
陈同堂与那德甫二人方转身要出门,门口笑吟吟立定数人,当先一个红袍金鞭,正是在那图影上描摹甚是周详反贼头目,自称太祖遗脉秦王后裔赵楚。
赵楚问人寻见县衙处,将战马直策而来,到门口时下马来,迎面撞见要出门那家仆,见他惊骇欲绝直视而来,心知定然那图影早到了这临邑县,也不去理睬天寿公主跃跃奋然并不解茫然神情,轻轻推开半掩门扉,如寻常访客一般走将进来,转几个弯,到了那县衙后院安排县令家眷内院之中。
一路行来,赵楚心下冷笑逾是繁杂,区区一个县衙,那流水名花遍布后院小径两侧,偶有清风徐来,好似画中清醒那天子皇宫,三公住处,又该怎样一个了不得?!
便在这两侧白玉般照壁拐过,迎面四人匆匆而来,当先两个男的,约莫都有三四十上下,身后紧跟两个妇人,也有三十出头模样,一个白衣如牡丹,另一个那一身打扮并未入目,好奇一双眼睛,似是四季都在里面,正向这门外看来。
赵楚便是一呆,这女子论明媚不及琼英,说飒爽不及扈三娘,要说那惊心动魄一截国色天香,更与李师师相去甚远,只她这眼眸,蓦然似少女纯真,转眼又如惊鹿动人,若要说那风情,只天下再也寻不到第二个。
赵楚心下吃惊,这女子眼眸里火焰与那深蓝一起泛滥,甚是无情却又多情,这般眼眸,只他见过枭雄方腊,那是大名鼎鼎一个人物,这妇人却是谁来,竟这般使他心神动荡。
心下这般思忖,手上并不慢了,笑吟吟施礼作揖道:不请自来,叨扰贵县与尊客清闲,尚请莫要嗔怪才是。
身后阮小七哈哈大笑,只觉与赵楚同来最是有趣,分明一个反贼,跑官府家中来,却不杀人放火还要这般文绉绉的,当真是天下再也寻不到第二个。做贼能到如此地步,方是最有趣不过。
天寿公主自也失笑,心下暗道:便是你有那皇帝作靠山,此刻却是个反贼面目,怎地这般消遣别人,果真不是个良善之人。
那陈同堂四个,竟见这几个反贼明目张胆站于自己面前并无半分慌张,又见赵楚笑容可亲不曾失礼,那人群中雄壮如天寿公主随从,豪迈如阮小七,温雅如花荣,更有俊美不似男子的天寿公主,兼之两个人间也难有许多美貌娘子,这反贼,分明便是气度世间少有豪雄一个。
陈同堂忍不住便问:不住尊驾来此何干?
倒是那口直心快妇人,见赵楚这般气概,好笑拊掌道:原来反贼也有如此气度,端得有趣!早知如此,便该寻人来赌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