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来座前安坐。
本是扈三娘犹豫不肯坐在赵楚之前,琼英暗暗拽她一把,赵楚暗暗使眼色,方心内不愿只好坐了。
那侍女,轻盈走出两个,轻轻将纤手拍动,节奏似有乐章配合,便闻香风袅袅,娇俏数十个美貌侍女,手中托佳肴美味笑吟吟翩跹而来,轻巧将酒食放置桌案,又风一般悄然出门,竟不闻半点脚步声。
琼英低声与扈三娘劝酒说话,赵楚心内有主张也不慌忙,缓缓将那肥鸡美酒品赏,心下暗道:这梁采芷,乃是一个麻烦,便是琼英也不可与她有干系,此番做作,且看这谋士有何能耐,也拿捏些梁中书手段。
上次来大名府,这梁中书身边有郓王赵楷不敢轻举妄动,或许他指挥作战是个废物,却这政治手腕,赵楚半分不敢小觑,若不能摸清此人心思,只怕往后来覆亡赵宋天下也不能轻而易举。
不片刻,门窗口忽有暗影缥缈,门口几个侍女不敢声张,赵楚只做不见,琼英笑道:小娘子既来,不若小人敬杯酒,便权作借花献佛,且请不嫌。
窗棂处暗影消散,门口果然走进梁采芷来,但见她面若梨花纷纷带雨,一身衣衫早已唤作淡粉,头上卷几株精致钗子,也换了蛮靴将一双绣鞋轻轻踏着,似是沐浴方罢,竟那体香更是清鲜,将她十七八岁一个娇蛮少女,唤作待字闺中委委屈屈大家闺秀。
走将进来,她也低头不敢直面三人,快步来下位处坐了,闷声道:阿娘道是阿爹计较,自是好的,采芷不敢违背。
赵楚甚觉好笑,她这般闷葫芦要做的模样,哪里是真心给劝回来,只怕受甚么委屈,便是疼爱她爹娘也不须使她自作许多。
琼英抿唇一笑,站起身来将一杯酒来敬,经赵楚身畔时,却狠狠将一双玉指伸来,闪电般轻轻一搅,饶是赵楚武艺了得,也觉肋下生疼,便是扈三娘也嗔怒白眼。
那梁采芷,慌忙避开琼英一杯酒,慌张自面前取雕刻精致酒壶来,低头道:多谢你安慰,阿爹道女儿家纵是有能耐,只是夫家附庸,此时虽未出阁,却也该来与与他相见,你你也可做个好朋友的。
赵楚神色不动,心下暗忖梁中书这番安排,突然一声冷笑。
梁采芷便似失却依靠孤雁,听他一生冷笑,略略点染过红唇轻轻一抖,满目都是泪水,欲要泣时,琼英觉端倪,陡然目光凌厉便要作。
梁相好意,自是感激不尽。大丈夫生来,便是血染沙场方为最美。某自幼便立誓驰骋沙场万死不辞,更有心思未了,小娘子且请自便。赵楚西村片刻心下明晓,口内淡然一笑,举起酒杯来忽然向那梁采芷道。
梁采芷一愣,略略显慌张向门外去瞧,赵楚心下只是冷笑,站起身来道:既是小娘子另有要事待办,小人这便要回去,明日出征大意不得,且请问梁相致歉,待得百战归来,定来府上叨扰。
梁采芷更是慌张,急忙要来拽他衣袖,却闻堂外一声娇叱,一片缤纷花朵绽开一般,眨眼间侍女们惊叫不敢走动,赵楚面前一把秋水般长剑横来,乃是与这梁采芷模样一般儿未有差别一个女子,穿彩衣蹬蛮靴,怒目只是凌厉。
她方是采芷,乃是我同父异母阿姐,如何你敢小瞧?!这女子,赵楚自她手指上微微些许老茧,自知此方方才那女子,心下微微一怔,向那淡粉女子瞧来。
那女子张口不敢大气来喘,面色愈苍白,此时她两个站在一起,赵楚方觉这真正梁采芷,比那娇蛮女子消瘦许多,便似同样家内两般受待过。
我叫采薇,方才便是我来。阿娘哼,便是你,哪里配得上梁府的女子,方才羞辱我阿姐,只管来赔罪方可!那娇蛮女子叱喝连连,一把长剑望定赵楚面上一抹,衣带飞扬处,琼英两人便要失声惊叫。
赵楚岿然不动,那长剑,果然只在他眼前半寸处掠过,并不曾伤他半分毫毛,这梁采薇,果真只是试探,只怕这两番试探,都少不了那梁中书与管家身影。
噫!你倒有些本领,阿爹夸口,却远不止此!梁采薇一剑横空,微微惊讶,径直来坐赵楚身旁,却换了那脸色,笑意殷勤捧一盏酒。
小娘子见谅,男女授受不亲。赵楚一把将那酒盏夺下,哂笑一声长身而起,余光里只看那面色凄苦梁采芷,心下不知这梁府里怎生一个鬼祟。
琼英暗暗将握紧一双手松开,那梁采薇眸子里愕然与深恨一闪而过,再要一笑说些话时候,赵楚凝眉喝道:且住!
众人一愣,门外隐约几条黑影迅即没去,赵楚却不在意,低声道:快教全城戒严,有骑兵来袭!
梁采薇怒火再不能压抑,讥讽道:草木皆兵,不过如此!
扈三娘扭头向外便走,琼英急忙来夺这梁采薇手上长剑,赵楚阻拦道:且留在此处,今夜来袭的,只怕乃是唔,河北会有哪个这般大胆的?!
他目视琼英,琼英一愣之下失声低呼道:莫非乃田虎?
便在这时,马蹄声陡然清脆,便似在窗外一般,一人狂暴叫道:杀了梁中书,夺他家眷上山,俺只要他家里那个大的。
一声瓷杯破碎声,梁采芷脸色苍白,失手将一盏酒碰翻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