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骑,愿将人头送上!
赵楚手扶而起,叹道:天下当官的都是一般儿,想汉武唐宗,麾下战将千员,匈奴之金日磾,突厥之阿史那杜尔、契芯何力、执失思力之辈,铭功庙堂而与汉人俱是一体,契丹人,汉人,奚人,如今且为弟兄,共效命也。
那安达海几个不知如何只是笑,忽律赤再拜而道:主上以亲厚待我,我必以死命报效,愿为哥舒翰李光弼!
赵楚笑道:何来安禄山,只作本分,便是足够,留大好/性命,往后建凌烟阁,方待你等铭功其上,千百年后,无论汉胡,俱作英雄来拜!
安达海哪里读:好教将军知晓,那甚么安禄山,与俺安达一部并无干系,俺族谱里,素来无此人名姓。
赵楚大笑,手扶其背勉励道:安禄山,姓氏本该唤作亚历山大,母乃阿史德氏,都是突厥之人,与奚人何干?往后须好生读些书,休教牛皋这厮莽莽地笑。
安达海愁眉苦脸,瞪将牛皋两眼,迟疑道:俺只管说话,颇是流利,倘若使俺读汉人里读书人作的文章,只怕比登天更不易,将军且教俺大兄读来便可,俺只随军厮杀,哪里管那许多。
众人尽笑,赵楚道:往后行军作战,你也当是一路主将,如何能不通兵法。想我汉人里,有两条最是了不起的英雄,一个唤作大将军卫青,一个便是骠骑将军霍去病。他两个,谁人不识苍天垂怜汉人所降,天纵奇才,也须将兵书读来,明战令而晓军事。又有个投笔从戎的班,以书生而封侯,决战千里,他既有如此壮志,文弱之人投身军伍,你只读些兵法,有甚么不易?
安达海只是迟疑,赵楚正色道:都休要笑话,别样不提,单这兵书,诸位都需读来,往后安稳,便是一个考核,不得而通的,便不可自引军征战!
帐帘一挑,柴瑶进来,低声报道:耶律大石那厮使来的,果然不是善茬。竟敢明目张胆使人往各营挑拨,都说汉人如何凶横,好教人人愤怒。
赵楚笑道:且由他,谁人愿信,只将他几个好生可怜,大雪天里不得不为耶律大石奔走,便是个篝火也享用不得。
转头与何七交代道:你这厮做事颇为得力,只是生性狡黠不肯让人,只如今也是一军将领,少不得往后有千军万马统帅,须将胸怀开些,口头少点言语,大有可为之人。
何七赧然笑道:俺也做不得个将领,穿个铠甲也不像校尉,将军但有差遣,小人只作个跑腿的便足矣。
至此,行军之军,计有三军另一千,赵楚思忖片刻,将两路将领聚集,道:原我军里,已有旗号,步军之老罴营陷阵营,骑军之羽林卫恶虎卫,现也有八军,倘若不使旗号,行动不便,暂且定个名字,往后再行计较。
遂命汉军四营,牛皋部为飞熊军,郭涣部为飞骐营,刘汉部为飞骥营,柴瑶部为飞凤营。
又命安达烈部号飞将营,七曷全部号飞弩营,乌武曼部号飞虎营。
契丹一营,赵楚问其骑射,忽律赤道是精熟,赵楚便命为飞骑营。
至此,旗号定夺,乃命他等星夜作就战旗将旗号锦绣其上暗暗隐藏:取来析津府,便是你等旗号张开时候,彼时当有巧手工匠做就大纛,定亲来军内放。至于之下旗号,你等自行商议不可冲突,待战后归去,往梁采芷辎重营报上便可。
牛皋奇道:莫非更有女将坐镇辎重营?
赵楚笑道:如今北伐军内,做主的都是三个女子,数日之后,定当见来。
柴瑶欢喜莫名,她自知军中一女将为主,颇多不便,如今只听赵楚讯息,已是猜测得知那引军的主将,只怕便是他形影不离两个红颜,心道:旁人作得,如何我便做不得。只待往后,处处争些好强,须使军内人人心服,想那先朝的李秀宁,不宁便是如此?!那位扈三娘人称一丈青,江湖里好汉都道好生了得,那位琼英,竟能与她比肩,想来也是不差,却要见识,竟是何等人物!
赵楚似知她心思,一笑置之。
次日天明,号角方起,耶律大石来使几个匆匆出帐来瞧,只见漫漫风雪里,衣衫破旧面有怒色三万余仆从军,手内兵刃也无几个,静悄悄凝立校场内,前头站立四个似将领模样的,兀秃延正自训话。
心下一笑,暗道:都道这兀秃延没个前途,原来果真一毛不拔!区区数万弯刀算得了甚么,想来也要做个买卖。
何七充个样子好生训就一通话,转身来笑容可亲与来使说道:好教上使知晓,此间本便无许多补充,战马无几,兵刃也只精锐手内方有,非是小将不肯大方。
来使也笑作面上一团花,将何七拽往一旁低声道:区区三万弯刀,与头人前途孰轻孰重,小人何必多嘴?头人只须买个好,皇叔处自汉人处取来金银不计其数,只须一小将,引三五百骑兵南下与小人同行,有金银在,不怕不得兵器。
何七心内一喜,面上不动声色假意推辞,只是说不曾有。
来使心内冷笑,自袖内取一株翠绿颈圈,暗黑血迹尚未消散,不知自何处掳来,乃是不曾成年少年佩戴,低声道:此物事,通体都是翡翠,比我国所产强似百倍,头人持之往朝廷作些言语,皇叔再行些方便,何愁青云之日不来?
见何七已有犹豫之色,来使趁势又道:此物事,不过些许心意,弯刀弓箭资费,只须头人使人南下,自是取来,不敢坏此处规矩。
何七方将那颈圈纳入袖内,笑道:如此甚好,上使且请帐内饮些暖酒,片刻便行,小将使人唤来办事妥当的,当与上使同行。
那来使微微怅然,这颈圈名贵至极,他自也不愿送出,只事到如今,不得而为,面上一团和气,缓缓入内去了。
何七假意喝叱三军,左右寻赵楚不见,便只得与最前的安达海商议:若是安达溪将军八百精骑南下,藏匿城外,最是有用,不知将军却在何处?
安达海苦恼道:俺何曾得知,今日起身偷偷往见,休说将军,便是柴瑶那十几个女子,也都不见影踪,俺也使人往营内查探,竟无人知晓将军所在。
何七皱眉,颇是犹豫,陡然喜道:安达溪将军既为副将,自有行事主张,快使人往外寻他,将此间变故说来,且看他如何行事。倘若要南下,自有人来说,若是不意,便是作罢。
安达海点点头,何七肃然使三部主将来训话,趁隙低声将此事言语一番,郭涣沉吟道:此事可为!此间有牛皋将军诸位,辽人一旦慌乱,八百精骑厮杀也是有限,倘若随将军南下,只寻个托辞不入归义城去,待乱起时候,将辽人归路斩断,若与三位大娘子会和,此间更有截获明日后日时分南下五万战马,两路骑兵相向杀出,那耶律大石或可逃脱,析津府却再非他人掌握!
安达烈也道:头领行事,颇为将军赏识,寻他商议,自是无差。
于是将辽人弯刀分了三万令一千将士,又将一把硬弓来,却不予一箭,此也是那来使说话,原来他虽笃定辽国境内仆从军不敢逃走,却也担心自有不要命的暗箭将他射杀,非是心疼狼牙箭资费。
众人冷笑不止,如今之势,谁愿行些坏事坏了计较,只等大事已成,许多好汉只要寻这厮晦气。
何七遂命心腹往外十里处山林里与安达溪商议,不片刻,那耶律大石来使要携军先行,方行不远,安达溪八百骑飞马追来,扬声叫道:待我等取了弯刀弓箭资费,自往仆从军营里归来,皇叔须不差些许钱财!
来使几人见这一支军马踏雪而来,但见雪浪滚滚如狂飙突进,天地间金戈铁马万万千,总不及这数百骑军有擎天柱倒之势,心下骇然,暗道:兀秃延那厮虽是品行恶劣,练军却是好手,此数百轻骑竟有金人里铁浮屠气势,皇叔麾下,无人能及也!
于是和颜悦色只管来讨好,安达溪精熟契丹言语哪里惧他,冷着脸甚少搭话,那来使好生尴尬,却也眼馋心热八百骑兵,越喜爱只是说耶律大石的好,又许诺许多好处,安达溪不与他计较。
又行半日,风雪愈呼啸,仆从军穿着破旧却也算的上厚厚一层,行动自是缓慢许多,那来使几个亲随纵马便打,终而将几条大汉惹怒,愤然便要拔刀。
安达溪陡然眼眸里闪烁喜意,转头往那来使时候,却是恼怒溢于言表,道:若你敢惹恼他等,作起乱来休怪我袖手旁观!
那来使方摩拳擦掌要行一番威武,却听此言,恍如大伏天里兜头一桶冷水浇下,讪讪令随从罢手,道:不给他些好看,不知我等厉害,不过汉人奚人,纵然头人不忍同族的,也只千多人,不必如此。
却不知,他那随从,一番鞭打正落人群里赵楚肩头,休说安达溪眼尖见了,便是护卫赵楚身边忽律赤几条大汉与那假扮仆从军的十数个女子,将弯刀也拔将一半,若无赵楚厉色止住,早已作起来。
杀几个辽人容易,若要进城行事非是一时半刻,坏了大事,方是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