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硬边想:他真下流。
两人吃了晚餐从西餐厅出来,外头有西洋乐队经过,演奏着快乐的歌曲,路过的人都对他们抱以笑容,虞潭秋往后躲了一下,拧眉道:“奔丧呢。”
林奇用胳膊轻推了下虞潭秋,虞潭秋被他推了一下,人都酥了半边,低头不认同地望向林奇,“你不要动手动脚。”
林奇张了张嘴,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虞潭秋抬手忽地搂住林奇的肩膀,嘴里嘟囔道:“真冷。”
虞潭秋半个人裹着林奇顺着街道往前,卖糖果的小姑娘细声细气道:“先生,买糖吗?”
虞潭秋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对于其他人,他是没有同情心的。
林奇往边上看了一眼,小姑娘的脸冻得很红,人靠在西餐厅的玻璃墙面上,西餐厅里衣香鬓影谈笑风生,更显得小姑娘的单薄狼狈,林奇脚步停住,“我想买点糖吃。”
“你是小孩吗?”虞潭秋道。
林奇对他微笑了一下,“老小孩嘛。”
虞潭秋道:“你老个屁。”利落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银元扔到小姑娘的箱子里,随便抓了把糖塞进林奇的口袋里,潇洒道:“不用找了。”
小姑娘急了,“先、先生,这不够。”
虞潭秋:“……”
又补上了两块银元,虞潭秋剥了颗糖,送到林奇嘴边,愤恨道:“快吃,骗钱玩意儿,什么外国货,外国货就值钱……”
林奇嘴上像被强盗入侵般顶进了一颗硬糖,是橘子味的糖果,很普通的甜味,林奇含着硬糖道:“挺甜的,你也试试。”
“呵,我不吃,”虞潭秋嘲笑地看了他一眼,“一看就是低级货色。”
林奇低头,小声道:“也没那么差。”
虞潭秋心想林奇这样心软的人活在世上实在太危险了,一定得有个人护着他才行,不然老是被人骗。
哎,他到底怎么才能把林奇骗到手呢?
虞潭秋搂着林奇,外头冷风阵阵,送来了林奇身上的冷香,虞潭秋因为冷,身体倒是没有起什么变化,只有内心火热得一塌糊涂。
就在这时,天上下起了雪。
不是真的雪,是漫天的白色纸张,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林奇一伸手抓了一张,还是劝降书,老措辞,新句子,加粗的四个大字——最后通牒。
虞潭秋直接从他手里揉烂了那张纸,“这种东西少看,过好自己的日子。”
林奇将手插回口袋,轻声‘嗯’了一下。
两人回到家中,因为冷,林奇烧了热水让两人都泡个热水澡洗一洗,虞潭秋坐在厨房里与林奇坐在一起烧火烤手,林奇说洗澡的时候,虞潭秋内心默默地接道:宝贝儿,咱们一起洗。
林奇哈了一下手,絮叨道:“你又长了一岁,我也不知道该送你什么。”
虞潭秋:也不用太麻烦,把你自己送给我就成。
林奇道:“我给你买了支手表,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虞潭秋心里下流话还没冒出来,忽然想到上辈子他过生日的时候,林奇好像压根就没送过他礼物,只是在他死的那一年,骤然来送了他一身新衣裳。
虞潭秋心里一想到往事,脸色就变得极为阴沉恐怖,又想到林奇这么早就开始为他的生辰花心思了,是不是代表林奇比上辈子更在意自己了?
虞潭秋脸色阴沉恐怖地美了一下。
“你不喜欢?”林奇小心翼翼道。
虞潭秋扭过脸,火光在他的瞳孔里跳动,他阴沉道:“随便。”哈哈哈,他简直喜欢死了!
心里很美的虞潭秋当晚就郑重地戴上了林奇送他的手表,给自己来了个手活,相对满意地进入了梦乡。
睡到半夜时,虞潭秋被一声巨响给震醒了,他猛地睁开眼睛,耳边又传来了一声巨大的炸声。
“嘭!”
像在西餐厅店里听到的烟花声。
不对——是轰炸!
虞潭秋翻身而起,冲出房门,直往林奇的屋子跑,刚跑到门口,林奇就推开了门,他身上只穿了内衫,披了件大衣,惊慌失措道:“潭秋——”
虞潭秋来不及跟他说废话,简短道:“走!”
飞机在空中慢悠悠地飞过,母鸡下单一样地嗖嗖落下一颗颗炸弹,眼看就要飞到这边来,街上胡同都已经乱套了,到处是尖叫与哭声,虞潭秋裹挟着林奇,用力地将人快揉入自己的身体,与人潮一齐挤向租界。
人太多,随时都有被冲散的危险,在人海的漩涡中,虞潭秋两只手都紧攥着林奇的肩膀,手指快嵌入他的皮肉,嘴唇贴在林奇的耳边呼出沉重的热气,“抓住我,死都别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