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
他的宗旨是,想吃自己买去,小爷的饭是拿大粪换的,才不给别人吃!
吃美了之后,先回了一趟家,把给妈妈买的东西放下,灌了几口凉水后,便又推着粪车忙活去了。
这几天他跑腿的美差丢了,没辙重又推起了粪车,但他并不觉着委屈,天底下还有无数人想推粪车还推不上呢。推一天粪车就能有大饼酱牛肉吃,这差事值得干。老话不也常说知足者常乐么,对吧。
似乎小山子这种乐天派者,世人当中并不常有,唯有这样的人,才是真正感受到快乐为何物之人。
只是倒霉,上午“战果累累”,下午却“出师不利”,溜溜到了天黑,才总算凑齐了一车。
得嘞,这个点儿“粪市儿”已经没有了买主,先把粪车推回家,明儿一早再去“销赃”。
的确,他车上的货物够“脏”,称之为“销赃”,倒也合理。
他哼唱着二狠子教会他的窑调,推着粪车,摇晃着大脑袋在夜路上往家走。
他家住在沈庄子,是个穷地儿,沿途没有路灯,全靠月亮借光。由于地势偏了点儿,路上别说行人,连条野狗都见不着。这要换做别人,孤单一人在这种地方走路,一准儿心里慌慌张张的。但是小山子却丝毫不怕,这条路自会走路他就走,来回走了多少年了,闭着眼都不会掉坑里。再说了,没人会跟一个推粪车的过不去,劫道的再不济也不至于劫粪车。哪怕是个鬼,闻见臭味儿也得躲得远远的,才不愿意沾染一身晦气。鬼怕秽物,这是小山子自小就有听说过的话,所以他一不怕人、二不怕鬼,放心大胆朝家走,乐乐呵呵唱不停。
“站住!”
突然从路边的杂草丛中蹦出两个黑影来,一人手里拎着刀,一人手里拿着斧子,脸上涂抹得乌漆墨黑,眼珠子倒是挺干净,一闪一闪亮晶晶。
“哥儿们,我是沈庄子的,咱是一家。”小山子开始盘道,心里面多少有点儿慌,人生头一次遇见劫粪车的,他姥姥的,这年头的人也太穷点儿了吧。
“跟俺们走一趟。”
“别废话,跟俺们走!”
两个黑面瘟神说话挺凶,看来不光是劫粪车,还要劫人。
小山子心说,就我这样儿的,卖给有钱人当“小相公”,人家也瞧不上我呀?
难道是想绑我的票,跟我妈要钱赎我?
怎么可能呢,绑票也得绑有钱的,谁会绑一个推粪车的呢,都不够搭饭钱的。
另外,小山子听出两个黑面瘟神的口音是侉子音儿,不是山东来的,就是河南来的,要不就是沧州、海兴、黄骅那一带的庄稼汉,大概是逃荒到了天津,找不到饭辙所以才干起了沿途打劫的勾当。
“我说二位,我可是个‘粪小儿’,您瞧我这模样儿,长得可不咋地。要想绑我,您二位打错算盘了,我家穷得叮当响,吃了上顿没下顿,您二位绑了我,不但一个子儿捞不着,还得管我吃饭,您买卖做赔了。不如让我过去,您换个家里稍微富裕点儿的劫。给个面子好不好?”
“别废话!”拿刀的小子上前两步,将刀子架在了细如麻杆的脖子上。
“爷们儿,轻着点儿,我脖子细,容易断了。您不就是想让我跟您二位走吗,我跟您们走不就成了么。您把刀收了,这东西我瘆得慌,咱好说好道,我听话就是了。”
小山子小孩说大话,心里面有些慌乱不假,可大脑袋却很是冷静。
“走!”
“得嘞。唉……我算是落在后娘手里了。这车大粪还新鲜着,就当送给二位的见面礼了。”
“少废话,走!”
小山子不情不愿地走着,心里盘算着该怎么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