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的起因,是不知哪来的风声,说陈家的六小姐命格不好,才开始与人说亲就克死了男方家的亲人,导致对方不得不守孝,亲事也无限拖延。而男方那边事后找人好好合了两人八字,发现是大凶!这下男方不依了,说什么都要退婚。
退婚便也罢了,偏生传出的话太难听,直接惹恼了陈老太爷。老爷子原本身子就不好,还没来得及动手收拾对方,这厢靖阳公主的事又传出来,一来二去,老太爷干脆气得病倒。
陈老太爷一倒,陈家群龙无首,几房人都开始相互推卸责任,有说大房没担当的,有说二房利欲熏心为了尚主不要脸面的,有说三房出了个命不好的姑娘,连累姐妹的……
总之是闹了个不可开交。
陈洛母亲告病一事算是彻底恶化了陈家各房的矛盾。陈二夫人哪是生了病,分明是在嫌弃陈六小姐时,被三夫人狠狠给了一巴掌。两人当众打了一架,还连累了苦口相劝的大房长嫂。眼见自家母亲受了伤,陈泽这个少主终于是动了真怒,直接雷霆出手震住了所有人。
而陈泽动怒也不是闹着玩的,当即下令彻查谣言源头,结果就查出了诋毁陈家姑娘的正是嚷嚷着退婚的裴家,且还不是裴家的旁支,正是裴青这一系。
原来自打裴玏死后,齐孝侯和他的小妾月夫人就仿佛失心疯了一般,不肯承认裴玏死的毫无颜面,将仵作验尸的结果置若罔闻,先是咬着嫡长子裴青不放,而后又迁怒旁人,将污水全泼给了一个无辜女子。不仅如此,对方还振振有词,说什么,裴瀚才刚和陈六议亲,家里就出了事,不是她命硬是什么?
陈六:???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陈泽气死了,族中女眷岂是旁人能随意污蔑抹黑的?直接放话让裴家走着瞧。两家不仅朝堂上开始了隔空骂战无情攻讦,私底下也断了各种往来,算是彻底撕破了脸。
这么一闹,最直接的结果便是,陈宽这个好好的榜眼郎,就这么被外放了。
这下,陈家三房更是接受不了这个结果,陈三老爷直接气昏过去,偏生二房还不消停,一顿的冷嘲热讽。陈三夫人情急之下,口不择言说出了一句致命的话来——
风声瞬间就变了。
听到这里,接下来的事杨绪尘已经不用知道了。
落秋小心翼翼地擦了擦额头的汗,忐忑不安地瞧着自家主子,生怕对方因着他说太多而动怒。毕竟他是知道自家主子最是维护靖阳殿下的。
裴陈二家的事,却牵扯到了无辜的公主,别说是他家主子,便是勤政殿那边都不见得好收场。
杨绪尘的重点却在旁的地方,“这等丑闻,你怎会知道得如此详实?”
落秋尴尬,“外头都传遍了,据说是下人不小心传出来的。不过属下也没尽信。江右陈氏京中立足多年,治下若不严谨,早不知生了多少事端……因而属下有心探查了一番,别的是否属实不知,但陈老爷子、陈三老爷的确是病了,陈家二房也突然低调下来。至于那位榜眼郎和六小姐,前者已经告了假回去侍奉长辈,后者就不知了。内宅之事,能探查到的有限,主子若感兴趣,不妨让咱们四小姐出面更方便些。”
尘世子摇摇头。他对谁家的内宅家事不感兴趣。人与人看问题角度不同,旁人是在看热闹,他却从陈、裴二者的这堆破事里闻出了点阴谋阳谋。
盛京世族遍地,明面上结仇撕脸的没几家,但都是些小家族。其余的,尤其是大家族,无论立场如何,好歹都维系着友好。
结果就因这么个说起来都小家子气的缘由,江右陈氏就和齐孝侯府闹翻了?
“子玉呢?”他果断问起裴青。
“小侯爷倒是依然每日去礼部应卯。”落秋答。
意料之中。
杨绪尘心想,如若他是陈泽,想必也不会将怒火撒在裴子玉身上。毕竟多年前他们南苑这些个同窗就都知道裴家的德行,以及裴青在家族中尴尬的地位了。当年季景西、靖阳二人联手收拾裴玏、裴秀秀兄妹时,陈泽可没少帮忙,裴玏死后,裴青所受的委屈,众人也都是看在眼里的。
……
“如此一来,哪怕事情解决,子玉与霈之也不复从前了吧。”
公主府内,同样听完了白露学话的杨缱无不可惜地感慨。
毕竟是被打了板子,身子骨再好也得将养一阵,靖阳这两日甚是安生,养病是自觉了,但无聊得紧,好在杨缱来了。
听她叹息,靖阳也跟着叹,而后不知想到什么,突然话锋一转,“你因为这个才来瞧我的?”
杨缱眨了眨眼,“姐姐是那等在乎风言风语之人?我分明是来探病的。”
靖阳一愣,大笑,“你这小丫头,何时这般会说话了?”
“实话实说罢了。”杨缱也跟着笑,还贴心地给人顺手喂了颗梅子,“此事如今风向转到姐姐头上,聪明人都能看出是有人故意为之。女儿家这方面的名声是重要,但也分人。陈六小姐与姐姐你不同,她不若你,不惧神鬼小人,如此中伤,想必日子会极难过。”
这话靖阳爱听,可还是忍不住逗她,故意一副心碎模样,“阿离这话说的姐姐可就伤心了。我也是女儿家,怎就不在乎这些了?外头传我的那些,听着可比裴家污蔑陈六的重多了,简直都快把我说成了什么天煞孤星,裴陈两家撕破脸都恨不得按我头上。说句不好听的,若陈家这时候有人不幸出了事,本宫这个‘连累他们’的公主,说不得还得去他们府上跪一跪呢。”
“……”
有事没事的,你突然乌鸦嘴干啥!
“以命格八字断人生死前途,实是儿戏。传世周易,这般被滥用……”杨缱懒不想接她的话茬,若无其事转移话题,“京里何时兴这些了?”
过往虽也有遇大事卜算吉凶一说,两家议亲时也纳吉,但也没这么上纲上线?
在她的印象里,因着家中死了儿子,便将过错推给死者未过门的嫂子这等滑稽的说法,这还是头一次听说。
靖阳看着她没说话。
杨缱:???
“咳……”白露忍不住出声。
杨缱疑惑地回头。
“……是打从您与朗少爷退亲开始的。”白露的声音低若蚊蝇。
杨缱张口无言:“……”
“不过这事吧,如今京里最有发言权的得是温喻之吧。”靖阳公主憋着笑,尽量不去触自家小姐妹的霉头,“这会,他应该在宫里了。今日你来之前,我听说陈家那边入宫请旨,求国师出面呢。”
“温喻是个神棍不假,但堂堂曲宁温氏少主,观星辰知古今,专长不是用来合八字的啊?”杨缱表情古怪。
这种事难道不是该找崇福寺的智玄大师?
靖阳公主摊手,“你认为是杀鸡焉用牛刀,旁人可不会。陈家嫡枝旁系那么多人,这一代适龄婚配的女子没有二十也有十个,裴家一打打死一片,不惜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如若无人正名,谁还敢娶陈氏女?”
杨缱不由皱起眉,对齐孝侯府多了几分厌恶,“温喻是个乖张脾气,怕是难开尊口。与其猜他会不会遂了人愿,不如猜他何时耐心告罄。先前我问过他何时北上,他说就这几日了。既如此,怕是不会去管这些俗事,更不会插手陈裴之争。”
靖阳眉梢一动,咽下嘴边想多问的话,若无其事道,“阿离很了解他嘛。”
偏生杨缱还承认了,“比姐姐你了解他多一些。”
事实证明,杨四小姐的确说的不错。
温国师不但耐心不足,更是搞出了一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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