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去便是,莫怪表姨招待不周。”
杨绪尘笑着应了。
待他离去,梅氏带着王氏母女回了正厅。
“你这些年气色越发好了。”梅氏无不羡慕地看着王氏那张瞧不出岁月痕迹的脸庞,“当年你便最是出挑,如今也没变。”
“哪能啊,儿女都大了。”王氏说话温声细语,“倒是你,瞧着心思颇重,可要注意身子。”
梅氏叹,“怎能没心思,这朗儿……不过太医说,好好将养就能好起来,不会落下病根的。”
她话中有话,王氏心中明镜似的,“那便再好不过,待会你带我也去瞧瞧,我这做表姨的,不看他安好,心里总是惦记,怕他吃苦头。”
梅氏笑着点头,心里却不太是滋味。
虽说两家想结亲,自家儿子出了事,对方总是要心里有数,但一想王氏这是来探底儿,她就不舒服。不过再想,这也算是信国公府表态啊,王氏这不一归家就主动来了么?
这可是国公夫人回府后第一个拜访的地呢。
“不说这个了。”梅氏一扫心中不快,目光投向杨缱,“四姑娘我还是小时候见过一次,转眼这么大了,来让表姨好好瞧瞧。”
……
那厢,杨绪尘在小丫头的指引下来到沉香苑时,入眼便见到了身着黑衣、腰挂佩剑的严肃侍卫。他挑了挑眉,不紧不慢地谢过带路丫鬟,之后,在那侍卫冷眼注目下,面不改色地走向陈朗的房间。
刚走到门口,恰好有人打内而出,两人打了个照面,均是一怔。
“尘世子?”
“小王爷。”
“你这是……”季景西看起来颇为诧异,“来看陈朗?”
“小王爷竟果真在侍疾。”杨绪尘目光落在他手中端着的药碗上。
季景西不甚在意地笑了一声。
总不能说,他是提前知道有人来陈府,才做做样子的吧?
两人寒暄了两句便没了话说,季景西当即让过身子,“尘世子请自便。”
“多谢。”杨绪尘信步进了房间。
刚踏进门,便是扑面而来的浓重药味。
面不改色地走进内室,映入眼帘的便是半躺在床上、一条腿固定着的陈朗。比起从前,他的确消沉憔悴许多,若不是杨绪尘眼力惊人,怕是一眼未能认出他来——
从前的陈家三公子容貌上虽说不得惊为天人,但也算俊逸,如今却是半边脸都伤得不轻,破皮之处已经结痂,猛一看,甚是怖人。而那断了的腿则被固定着,一旁的小厮正尽心地帮他按摩另一条腿,怕躺久了不舒坦。
“朗表弟。”杨绪尘走上前。
陈朗见到来人,下意识挺直脊梁,紧张地往他身后瞧了瞧,“尘……表哥?你……”
“陪母亲和妹妹过府探望梅表姨,她们还在叙话,我先来瞧瞧你。”杨绪尘说着,在离床不近不远处站定,“表弟可还好?”
“还行吧……”陈朗听他是一人来的,悄然松了口气,“来人,给尘世子看座。”
杨绪尘轻摆手,“不坐了,恐过了病气给你。”
陈朗嗤笑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伤病的虚弱,“无所谓,反正已是如此。不过如若我真瘸了,贵府会退亲吧?”
“本就未定,何来退?”杨绪尘摇头,“表弟还是放宽心思,先养伤为好。”
望着眼前镇定自若的男子,陈朗唇角笑容微冷,“我如今这副模样,怕是你们巴不得亲没议成吧?我受伤月余,这还是头一次见你这个表哥来探望。”
他话中怨气颇深,杨绪尘不接话茬,咳了一声,淡淡道,“表弟看来恢复的不错,我已问过太医,想必没多久便可下床了。”
陈朗扯了扯嘴角,也不知该与他说什么。亲疏有别,加上那一层议亲的关系,总归不愿让人瞧见他的不堪,干脆闭眼假寐。
杨绪尘见状,便决定告辞,“那表弟先歇着,待会我母亲兴许会来探望,保重。”
话音落,陈朗猛然睁开眼睛,见他还未走出两步,突然高喝,“杨绪尘!”
前者停下身形。
“你……”听到王氏也要来,陈朗胸膛急促起伏了几下,“我知道,你们就想来确认我是不是真的瘸了或毁了容貌,好确定我与缱儿的婚事是否能成吧?”
“表弟慎言。”杨绪尘目光沉静,“舍妹与你并未定亲,这等亲密称呼还是别乱出口的好。”
“呵,”陈朗眼底燃烧着汹涌的怒火,唇角的讥讽几乎要溢出来,“让我慎言?杨绪尘,你为何不干脆明说你国公府嫌我陈朗?觉得我陈朗配不上杨缱?”
“没人这么说。”杨绪尘面不改色。
“你没说,可你心里却这么想!”陈朗气极了他这漫不经心的态度,甚至无法忍受那双毫无情绪的眸子,“我告诉你杨绪尘,你别急着看不上我,你妹妹那副清高刻薄……”
“朗表弟。”杨绪尘轻声打断他,古井无波的双眼渐渐冷下来,“你累了。”
“我……”陈朗下意识反驳,却冷不丁对上他的眼神,整个人仿佛瞬间掉进冰棺之中。他猛地缩了缩瞳孔,心底泛起一阵恐悸,到嘴边的话也说不出来。
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见他不再开口,杨绪尘轻描淡写扫他一眼,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门。
刚踏过门槛,便发现某个趴在窗棱上,正大光明偷听的小王爷。 </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