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他说,拇指越过肩膀朝着自己身后的方向戳了戳,“我刚才把外面几个看守也干掉了……”
游戏越过他的肩向后看去,目光突然顿了一顿。
“迪亚。”
“什么?”他不耐烦地说,“有什么事走了再说!”
这个城市他只在两年多前来过一两次。
现在这里到处都透着诡异和不对劲,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不……我只是突然想起了我过去玩过的一个游戏……”
“哈?”
将目光从他背后收回来,游戏对他露出一个梦游般恍惚的笑容。
“生化危机(日语)。”
话一落音,游戏突然脸色一变一把抓住迪亚的手转身就跑,“快跑!”
“你做什么!”
被游戏硬拽着向前踉跄了一步,迪亚邦多莫名其妙地猛地甩开了游戏的手,刚要开口大骂,突然感觉自己的脚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顿时反射性地向下看——
一只阴森森的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右脚!
顺着那只手看过去,迪亚邦多错愕地发现那只手的主人居然是刚才被他割裂了喉咙断了气的侍卫。
那个人扬起一张惨白的脸,喉咙上的黑红色的血还在向外面渗,没有光泽的死鱼般的眼珠子闪着微弱的红光阴惨惨地盯着他。
这里还来不及思考,不远处嘈杂的响动让迪亚邦多下意识将目光向上一抬。
他的脸在这一瞬顿时也有些发白——走廊的对面,刚才那几个被他杀死的守卫正向他的方向走来,白惨惨的脸,眼珠子在黑暗中一闪一闪的发出诡异的微弱红光。
头上惨白的月光渗透进来,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那个恐怖的夜晚。
迪亚邦多的身子一颤,深褐色的瞳孔闪过狠厉的目光,他一脚将脚下的那个侍卫踹开,一伸手拽下身边门口的细布帘子揉成一团扔在身前,然后一脚踢翻了身边的一个油灯。
那油灯砸下来,油撒在帘子上,猛然间滔天大火就染了起来,它们灼烧着,逐渐蔓延了整个木制的墙壁,将那些不知道是什么怪物的活死人隔在了烈火之外。
迪亚邦多喘了口气,收回指缝间不起作用的细小的刀片,拔出了腰间的短剑。
他后退了两步,退到游戏的身边,和游戏对视。
游戏歪着头看着他,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你把下去的路堵死了,我们只能向上面跑了。”
年少的王弟歪着头笑着说,“不过我看的那些故事里,凡是在最后结局都要往楼上跑的坏人都没有好下场哎~”
迪亚邦多觉得自己额头的青筋跳了一跳。
现在是谈论这种事情的时候吗?!
“所以,我们现在就赶紧向上跑吧~~”
“先给大爷我把一切都说清楚!”
和游戏相处久了多少有了点免疫力的迪亚邦多冷冷地斜了游戏一眼。
在了解现在的情况之前,他没有随便行动的打算。
“到底怎么回事?”
游戏沉默了一下,或许是看出迪亚不知道真相就绝不行动的决心,终于开口回答。
“他们不是你杀的。”他小声说,“他们大概……已经死了很久了……”
游戏细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迪亚邦多突然意识到,刚才游戏不分场合的玩笑似乎只是在掩饰游戏那一股来自心底深处的不详的恐惧感。
从一开始进城以后的不对劲,到后面发现那个红宝石碎片的那种压抑,突然发现那个侍卫没有心跳的恐惧感,还有刚才迪亚告诉他的那些事情……所有事情的透露出的线索隐约指向的那个真相残酷得让游戏不愿再仔细想下去。
如果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话……
再华美的假象,总有崩溃的一天。
再残酷的真相,总有浮现的一天。
无论你愿不愿。
“如果我猜得没错……”游戏说,右手握紧了自己的左肩,抱着自己,仿佛这样能带给他一点安全感,“我不知道这个城市还剩下多少人活着……”
“开什么玩笑!难道整个城市的人都是这样的怪物?!”
“不是这样。迪亚,他们是人。我们白天看到的只不过是一群灵魂被封锁在死去的躯体里,连自己已经死去都不知道的可怜人而已。”
“……什么意思?”
“你杀死他们,让他们意识到自己的死亡,从而让他们的灵魂得到解放,我本来以为这是一件好事。”游戏看着前方越燃越烈几乎笼罩了整个长廊的火焰,苦笑,“但是现在看来,没有用。”
“有人在后面操纵着他们的身体和灵魂。”他说,“所以,你放火也没用,他们被人操纵着根本不知道畏惧和疼痛,所以……”
游戏一句话还没说完,只觉得眼前一晃。
迪亚邦多一把拽住他的手,二话不说就拽着他向上跑去。
了解真相之后,迪亚爽快地开始行动。
可是每向上跑一层,就能看到每一层的房间里有无数面色枯槁行动僵化的活死人从房间里涌出来,向他们包围而来。
向上跑只是死路,可是就算向下冲出了这个城主府邸,他们所要面对的将是整个城市已经成为活死人的居民的围追堵截。
他们只有一条向上跑的死路。
而且,游戏并不认为那是一条死路。
想要破除背后那个人对这些死去的居民的操纵只有一个办法……
………………
惨白月光洒落在这个几乎已经没有活人气息的城市上,但是这个城市仍旧是热闹喧哗的。
铺天盖地的人群汹涌而出,以僵化的姿态向城市中央的城主府邸涌来,密密麻麻地将整个城市的街道挤得水泄不通。
城主府邸的顶端的平台,是城市里残留着的微弱的活人气息的几处地方之一。
一口气跑到这里来的游戏和迪亚邦多两人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在他们对面,密密麻麻看不到尽头的活死人以僵硬的姿态向他们涌过来,像是吞噬一切的海浪。可以从他们身后看到照亮夜空的红光,那是在下面燃烧城主府的火焰。
迪亚邦多握紧手中染满黑红血迹的短剑,咬紧了牙。
刚才逃跑的路上他试过一剑砍断一个活死人的头,可是他又眼看着那个无头的尸体摇摇晃晃站起来继续向他追来。
他看了一眼站在他身边的游戏,可是游戏没看他,只是仰头看着天空。
迪亚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顿时一怔,而那涌过来的活死人的浪潮也随着他这一怔突然停止了活动,安静地站立着一动不动。
——就仿佛有人命令他们停止行动一般。
身着纯白神官服饰的神官悬浮在半空之中,雪白的弦月挂在他的身后,他黑色的长发在夜空中散开,显得异常柔滑美丽。
他注视着他们,以居高临下的姿态。
他的脚下有火光照耀上来,让他颊上浮现出一层浅红的光,却越发让他显出俊雅温文的神态。
迪亚邦多猛然攥紧手中的短剑,那惨白的月光明晃晃的照在他的脸上,沉睡在心底深处的记忆在这相似的场景中几乎要撕裂开他的胸口喷涌而出。
“是你——”
他说,声音都有些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
“就为了那什么城主一个人,你就做出了杀死整个城市的人这种混账事情!”
对那些吞人血噬人骨的该死的贵族来说,他们这些平民的命难道就真的那么低贱吗!
“不是……”
“什么不是!这不就是你们贵族最擅长去做的事情吗!”
“不是这样,迪亚……”神官一直没有开口,和他说话的人是站在他身边露出一丝苦涩笑意的游戏,“神官没有杀死他们,他的职责是守护这个城市,他……”
“到此为止。”
这一次,打断了游戏的话的一直沉默着悬浮在夜空之中的夏兹神官。
他仍旧那副优雅从容的姿态,俊秀的脸上带着浅浅的完美的微笑。
“让你们两个外来者混进来是我的失误。”他说,举起权杖,交缠的双蛇的蛇信闪过一道黑色光芒,“我不允许任何人扰乱这个城市的秩序!”
那道射出的黑色光芒如利剑般猛然刺入迪亚邦多的额头,迪亚一头栽倒在地。
游戏伸手想要抱住迪亚没有成功,被带得一同摔倒在地。他张了张嘴,却咬住下唇没有叫出声来,只是紧紧地抱住了迪亚。
空中,夏兹神官微笑着,目光已经落到了游戏的身上,他再一次抬起手中的权杖——
突然间他脸上的那种完美的微笑一滞。
下一秒,他的目光错愕地重新投向本该已经被他控制成为他的仆人的迪亚邦多身上。
寂静的夜空之下,弦月高挂,白森森照着大地。
被游戏半抱半扶跪在地上的‘迪亚邦多’一手支地,一手搭在游戏肩上,发出一声轻微地、低哑地、带着明显不屑的笑声。
他的胸口隐隐有钥匙形状的金红色的光芒透出他的衣服。
“就你这样的杂碎,也想控制本大爷?”
少年抬起头,深褐色瞳孔之上突兀地浮现出一层冰冷阴森的红光,那是甚于府邸脚下炽热火焰的,仿佛渗透了粘稠毒液的令人心悸恐惧的血红色调。
【想要破除神官对这些死去的居民的操纵只有一个办法——找到拥有比神官更强大的控制灵魂力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