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稳地拿在手中。
奴隶的身份到底是怎样,这段时间他已经有了深刻的体会。
如果将手中的酒壶掉落在地,就算亚图姆看见他这张脸的份上不杀他,一顿酷刑是跑不掉的……何况亚图姆现在已经对他有了杀意。
他不知道在这里死去意味着什么,但是绝对不会是好事。
见游戏接过酒壶,那位侍从点点头,回头示意后面的几名侍女将刚采摘下来的鲜果放入盘中。
游戏站在原地看着侍女们纤细而美丽的手飞速地在空中划开一道道弧度,他侧头,目光再一次看向房间前方的法老王。
年轻的法老王已经从王座上站了起来,走到了一侧。
马哈特大神官站在少年王的身边,将一张半人多大的地图展开,并在不停地说着什么。
少年王的目光落在地图之上,神色很是专注。
浅褐色的细长手指伸出来,点在地图偏左侧的一点上,年轻的法老王开口,向马哈特下达他的命令。
游戏将目光收回来。
细长的睫毛微微落下来,浅浅的阴影落入半掩的紫罗兰色的瞳孔之中,让游戏眼底深处荡过的情绪越发显得暧昧不明。
侧面照过来的阳光让他半边脸都陷落在影子里,模糊不清。
只有他紧紧地扣住手中的酒壶的勒紧的手指,才曝露出他此刻难受的心情。
还能坚持多久?
他不知道。
会永远留在这里吗?
他也不知道。
【侵蚀心灵的幻境依靠抓住人心底最深刻的裂痕来吞噬人心。】
【打破的关键……在于再一次找出那道裂痕。】
亚图姆心灵深处最不想记得的裂痕到底是什么?
游戏一无所知。
他曾经一直认为他比任何人都还要了解亚图姆。
可是到了现在他才突然发现,其实自己对王兄的了解根本没有他想象的那样深,不然他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束手无策。
这样的认知让他心底越发难受了起来。
游戏神思恍惚地想着,却没有注意到身后右侧那里一道寒光在影子里一闪。
一道疾风擦过他的肩,让他在茫然中下意识抬头。
手持锋利短剑的侍从打扮的青年男子发出大喝声从他的身边擦过,剑尖冲向前方站着的年轻法老王的方向。
遭受强大力道撞击的肩酸疼之下被迫向一旁侧去。
游戏失去平衡的身体在一个踉跄之下,手不由自主地松开。
青玉雕琢而成的贵重酒壶跌落在青石地面成了碎片,鲜红色的酒液四溅开来,在溅落一地的同时,也将他的小腿染上了几道像是擦伤的血红痕迹。
浅紫色的眼睁大到了极限,瞳孔深处清晰地倒映出那个冲向法老王的背影。
努力伸出的手指拽到那名男子的一点衣角从指尖滑脱,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男子手中的剑刃刺向亚图姆的胸口——
房间里响起了铁器相击后发出的清脆撞击声。
在守在门口的侍从都来不及赶来的瞬间,年轻的法老王拔出腰间的短剑,手一扬,硬生生地挡住了向他刺来的剑刃。
绯红色的冰冷瞳孔透出一丝不悦的意味,但这一丝的不悦就让少年王周身的压迫感更盛了几分。
他站在高台上,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袭来的刺客。
他似乎并未将这个刺客的存在放在心上,顶多也就给他带来一点不悦的情绪罢了。
手腕一转,少年王手中锋利短剑转了一个弧度。
它在轻易地砍断对方利器的同时也切断了男子握着短剑的手指。
男子尚未来得及发出惨呼,突然眼前一黑,那猛然伸过来的浅褐色的左手按在他脸上抓住了他的头,年轻的法老王右手上闪着寒光的剑刃在下一秒就将他的喉咙整个割了开来。
滚烫艳丽的鲜血喷了出来,在空中划着持久的弧度,溅落在有着华美花纹的红色地毯上,将那红染得更是艳了几分。
男子的瞳孔在瞬间放大到活人不可能有的程度,然后闭上。
他的手垂了下来,手中的短剑应声而掉,在地面滚了一滚,才停了下来。
而随着露出不耐烦神色的法老王随手一扔,他的身子软软地向后倒了下去,喉咙还在不停流出来的血又染红了一大片青石地面。
年轻的法老王将右手上还在滴血的短剑随意往匆匆奔来的侍卫手上一放,昂首示意他们将刺客的尸首处理掉。
游戏怔怔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被外面匆匆赶来的侍卫又撞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不知为何第一眼看到的是脚下摔成碎片的酒壶,下意识就蹲了下去收拾起来。
无数人匆匆从他身边走过,来来回回的影子晃过他的身上,他却恍然不觉。
他奇怪的举动引起了上方少年王的注意,可是游戏低着头也不知道。他只是专注地捡拾着酒壶的碎片,仿佛嘈杂的四周根本与他无关。
可是他的脑中却在不停地回荡着刚才亚图姆割开刺客喉咙那一刻冰冷得毫无感情的绯红瞳孔,那让他想要竭力忍住的手指还是在些微抖了一抖。
那是他所不知道的王兄。
就算曾经亲身体会过法老王的冷酷……可是他都快忘了……
他都快忘记王兄到底有多长的时间不曾在他的面前杀人了。
这段时间里他所看到的王兄……没有他的记忆的王兄,才是真正的法老王。
如果没有他的存在,如果根本没有身为王弟的他来到埃及,是不是才是对作为法老王的亚图姆最好的选择?
游戏深吸一口气,想要冷静一点,可是却越发觉得彷徨。
接下来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出怎样的行动。
啪——
侍卫们将刺客的尸首拖出去时,被压在尸首下面的刺客掉在地上的短剑被拖得翻滚了一下,打了个旋儿滚到了游戏的面前。
游戏一怔,竟是下意识伸手将滚到眼前酒壶碎片里的短剑捡了起来。
他捡起来的几个碎片又掉在地上,他的双手紧紧地握着剑柄,皱起眉来。
为了避免产生误会还是立刻随便交给哪个侍卫比较好。
游戏如此想着,抬起头来。
这一抬头,顿时让他面露错愕之色。
他看见眼前所有人或是站着或是走着或是说着话或是大喊——可是他们都保持着一个姿态一个表情,动也不动,就连抬起的脚也一直悬在空中没有落下来。
那简直就像是时间在他捡起短剑的一刹停住,所有人都被冻结在了这一瞬。
鬼使神差的,游戏猛地回头向高台之上看去。
年轻的法老王站在那里,他也没有动,可是他偶尔被风掠过而上扬的金色的额发昭示着他并不是那些被凝固的人们其中的一员。
艳红色的瞳孔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绯红得如同火焰灼烧般的色调在瞳孔深处涌动着。
那里面仿佛什么都有,又仿佛什么都没有。
它就像是被淬得一点杂质都没有的冰凉的火红色的宝石,清晰地倒映着手中握着短剑的游戏的身影,再也没有了其他。
这是……因为被封印的灵魂的动摇而导致幻境一瞬间的停滞?
所谓的动摇到底是?
再一次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利器,紫罗兰色的瞳孔微微一颤,突如其来汹涌而出的泪水洗净了游戏眼中的迷茫,染红了他了眼眶。
他终于明白——
游戏双手握紧了手中的短剑,站起身来。
他突然向前冲去,掠过他身边的风擦过他眼角的泪痕。
金色的额发向后飞扬而去的时候,被沾染上的泪痕染湿了金色的发丝。
年少王弟手中的短剑刺进了年轻法老王的胸口,他低着头,金色的发落在对方的胸口,他咬紧了牙,泪水一滴滴从那张已经被染得一塌糊涂的稚嫩的脸上落下来,滴在那双握紧了刺入对方胸口的短剑剑柄的双手手背之上。
他握着剑柄的双手此刻颤得厉害。
【那道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伤痕到底是什么?】
【他想要将之摒弃的记忆是什么?】
原来……
他从不曾想到……
“这个伤口是那个时候……我做的?”
那一次,烈日当头,他坐在草地上看着亚图姆左肩上那道伤痕如此询问。
“别多想。”
那一次,抱着他的年轻法老王如此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