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司阍跪倒之后,颤抖着从怀里摸索半天,然后摸出一个钱袋子,双手低头奉了上来,看起来沉甸甸的,估计就是那孩子给他留下的那包金块。
他诚挚的望着我:“使君啊,老奴没有什么珍贵东西,唯一值钱的就是这玩意,你路上用度多多,带上这个手头还能宽裕一些,还望使君看在老奴一番诚意笑纳了吧。”
我正待推辞,张司阍面色变得非常严肃:“此番你不收我的东西,那你就是没把老奴的事情放在心上!”
我看他态度如此坚决,也只好先收下,待找到机会给他塞回去。
我揣了钱袋,对着张司阍道:“现在可以给我说说鱼玄机的事情了吧。”
张司阍连忙站了起来,羞愧对我行了一礼,不住的点头:“对!你不说老奴差点又忘记了。”
我给张司阍斟了一杯酒,又让店家新添了酒,上了些热菜,彼时已是黄昏时分,坊间的暮鼓已然咚咚敲响,坊门在暮鼓声中关闭,通衢大道上严禁行走。
坊间已是晚饭时分,家家户户的屋顶都冒出袅袅白色的炊烟,空气中弥漫着炒菜的香辣之气,隐隐还可以听到坊间的欢笑和铁锅刮嘈声响。我就在这样的气氛之下,开始听张司阍说的第二个鱼玄机版本。
没有人去调查这些传闻的真假,除非朝廷派出人去认真的调查,但朝廷断然不会出动人力去调查案犯的家世和由来的,除非有必要,像鱼玄机这样的案件一般都是抓获人犯,判了死罪,然后秋后处理。
如果罪犯运气好的话,也有可能会遇见大赦,不过这样的运气实在很难得。事实上即便朝廷真的派出人去调查,也不见得就能够得到真相,传闻这事情是有魔力的,它往往会把真相涂改得面目全非南辕北辙。就算张司阍不跟我强调,我也明白其中的缘由。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渴望听到这些鱼玄机的传闻,我无法解释自己的心理,想来想去,我大约是因为好奇吧,不过对于这点,我仍然无法确定。
张司阍说,和第一个传闻不同的是,鱼玄机虽然出生在贫贱人家,但到十岁的时候,便被父母卖到平康坊做歌妓去了。
根据传闻说,鱼玄机本来不姓鱼,而是她阿爷改的。她阿娘生她之前,家里已经有了三个女孩子,这事情使得她阿爷非常懊恼,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阿爷没有儿子,自然不爽,而且非常懊恼的是,家里的条件并不好,再养一个女孩子实在是麻烦,于是养到十岁的时候,便卖给了平康坊非常有名的何三娘家。鱼玄机的诗词歌赋琴瑟琵琶高文艺高逼格便是从假母三娘那里学习来的。
这个版本虽然有点粗俗,但是却很有道理,贴近生活,非常接地气。要知道长安的妓女可不是一般人,虽然她们是靠出卖身体为生,但长安富贵之人根本不在乎这个,要干那事情实在太平常,家里的小老婆美姬多的是。
难得的是,长安人有非常高级的精神素质,相对相貌来说,他们更欣赏的是才艺。即便卖身,娘子们没有文化没有才艺也是不受欢迎的,相反,如果一个娘子到平康坊去卖身,她既会诗词歌赋,又会琴瑟琵琶,更会善解人意,那她就是长安的明星,如果再有一个好姿颜,那就会深受热爱和尊敬,这个明星有个别致的称谓叫“都知”。
如果做了都知,不仅仅会受到才子官员们的尊敬,而且娶回家去也是荣耀的一件事情,虽然《大唐律》规定“良贱不得为婚”,但他们还是会千方百计的把这娘子改户籍娶回家做老婆,即便家里有了老婆,也想娶回去做小老婆,即便有了小老婆,他们也会想她做第二房,第三房,有了都知的老婆,还可以带上街去夸耀,洋洋得意的望着那些男人和女人投来羡慕的眼光。这在长安是很有面儿的事情。
做妓女,在长安并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而且长安有不少的娘子甚至向往这个职业,但这个职业不是一般人能干的,因为要做妓女必须要经过严格的培训,如果没有经过培训又没有才艺,只能在平康坊的下曲人家去卖身,不过下曲的小娘子们就不一定被人瞧得上眼了。
关于鱼玄机被卖到平康坊做妓的事情,坊间也有传闻,而且传得栩栩如生煞有其事,但这些传闻我却是不大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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