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赤烈眼神阴骘,就这么忽然一贴,靠了过来,揪住拓跋宇的领口,将他一个拔高,托了起来,阴冷的话语,就这么响起,“你,根本不配做一国之君!”
拓跋宇很安静,很安静,他只是将眼睛缓缓地闭了起来:现在殿里只有他跟完颜赤烈两个人,连守门的侍卫都没有。
看来,终究是他大意了。
是他太信任他了!相信他永远都不会背叛他的!
却不曾想到,会为了一个女人,而且那个女人还是他最疼爱的女儿!
孽啊,一切皆是孽!
或许,他真的老了,再也没有能胜任一国之君的才干了:完颜赤烈说的对,他,真的不配再为一国之君了!
本来,他也只是个亡国的降臣,也不是什么一国之君!
想明白后,拓跋宇没有任何的责难,只是清风般虚无地一笑,“那你想怎样?”
怎样?完颜赤烈放下他,薄唇微勾,击了几下掌,外面便有隐绰的黑影密密地包围住了大殿。
“你想逼宫?”拓跋宇没有讶异,只是淡淡地问道,眼神随着完颜赤烈的视线一同望向殿外突然涌进的甲士。
“不,陛下,”完颜赤烈淡淡地答,淡淡地回头,“是救驾!”
忽然—
拓跋宇仰面大笑了起来。
他高声大叹,“养儿不识,终为患,识人不切,终成虎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声渐大,一叠高过一叠。
却突然停住,他如沐春风般地一笑,“那还等什么!你既然都已经部署好了,不就等着这一刻么!?”
“那就动手吧。”又是一笑。
完颜赤烈终是有所不忍,转过了身,手一挥,便有一队穿着戎装的兵士,冲了过来。
“啊!”一声痛苦的长鸣,似一把快剑生生地刺穿完颜赤烈的心脏,又一遍遍不停来回的抽 插,却始终不肯拔出。
没有咒骂,没有风暴般的恨意,拓跋宇走的很安然,致死,他都是在笑的,哪怕长矛洞穿他心脏的最后一刻,他也在笑,笑的那么平和,那么安然。
“烈儿,—大属,我就交给你了。”完颜赤烈早已是泪流满面,回头,对上的是拓跋宇一双慈父般祥和的笑眼。
“放心,我不会辜负您的。”他拖住拓跋宇不断下沉的身体,仿佛破败的柳絮,随时都能吹散。
拓跋宇含笑望住完颜赤烈的眼睛,赤铜色的双眸,熠熠生辉,闪闪的,他就这么没有预兆地抚上他的眉梢,捻去那一粒完颜赤烈未曾注意而没有拂去的细沙,“叫我一生爹爹吧。”他含笑地要求道,“其实,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我的孩子。云裳也是。”那洞穿他身体的长矛尾部,还有汩汩的鲜血不断地从他的身体里流淌出来,可是拓跋宇却坚持的似一个孩子,一直等着那人的开口,仅是为了听他亲口唤他一声爹爹。
那个别扭的孩子,自他把他从他父亲战死的沙场上接回来,留在宫中起,他就沉默稳重的不像他这个年纪的孩子,老成的失却了天真。
每次拓跋宇望着那个总是独自坐在夜池边深思的小小身影,总会忍不住地痛心,却一次次悄然离开,让他独自一人面对,因为一个男人终归要长大,他,必需学会面对与担当。
可是他却忽略了他幼小心灵的疮口,哪怕是时间也无法治愈的,直到最后连惟一闯入他心扉的云裳都失去为止——这,又何尝不是他拓跋宇逼到他对他做出今日之举的呢!
他,没资格怪他啊!
当拓跋宇等了很久,很久,都没有听到他亲口唤他一声爹爹之时,在他即将撑不住,‘睡去’之前,那个低低似呢喃的声音却最终响起了,他终于在死前的最后一刻,听到了那一声,期待已久的“爹爹”。
“对不起,别怪我。”完颜赤烈红肿的双眼,深深地凝望住他,可是除了他眼里的笑意深深,却再也没有其他,直到,那双一直轻拂在他眉角的手倏然垂落,退却了最后一丝温度,如此的冰凉。
“爹爹”完颜赤烈的声音再次轻轻地扬起,像一首轻柔的童谣,呢喃般的清越,却满含了无尽的伤痛,却,没有悔恨。然后,他抬起手,为拓跋宇柔缓地抹去嘴角挂着的那抹血丝。
做完这一切后,他把拓跋宇轻轻地放到地上,转身对着身后的将士命道:“火烧纳凉!一个不留!”当所有的士兵离开了这间黑黝黝的金銮殿之后,他才缓缓地沉重地合起了双眸。
殿门洞开,风中有泪,最后的柔情也在这片刀削般的冷风中飘散而逝。
缘起缘灭,情浮情沉,一切皆在今晚的火光中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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