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阳明横了他一眼,心想,早听说伯颜身边几个亲兵身上都是犯了案子的,果然不假,只是王阳明初来这个世界的时候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从花剌子模那边过来中原的商人布仁巴雅尔,坦白说如果不是巴雅尔当时请他吃了一顿饭还提供营地给他休息,他当晚必定就冻死在草原上了。
他摇头道:“顾大哥,咱们当兵打仗,为的是保家卫国。职业军人,就应该只向职业军人挑战,伤害平民不是好汉行径。我看这些商队,咱们还是假装没看见。”
顾惜风见他说的倒也在理,只好点头不说话。
说话间,那商队已经走近,前队早已发现在沙漠中休息的鹰扬军,倒是吓了一跳。商队之人小心翼翼地避开鹰扬军的阵地,连驼铃的声音都放低了,一时间天地之间只听得静静风声。
你们这些人是哪里来的,不要紧张,我们是夏人的军队,不会进攻你们,速速过去不要停留。”
商队前方有个年轻小伙子,看着十分精明强干,这人用流利的汉语道:“小人斗胆,万万不敢冒犯军爷们的虎威。小人是从花剌子模来的商人,前往大月氏国卖点特产,就走,就走。”
王阳明听到他说话,心中一动,走上前道:“那小伙子,你说你是花剌子模来的?怎么称呼?”
那小伙子见王阳明似乎是这一票人马的首领,赶忙下马回道:“小人贱名不敢有辱大人清听。小人姓巴雅尔,名叫让布。按我们花剌子模的姓名规矩,小人全名叫做让布巴雅尔。”
王阳明问道:“你也姓巴雅尔?你可认识你们国中一位名叫布仁巴雅尔的老先生?他也是一个行脚商人。”
让布巴雅尔脸上现出惊奇的神色,回到:“大人如何认识小人的叔叔?”
原来世间竟有这般巧的事情,这个让布巴雅尔正是当年那个布仁巴雅尔的侄子。
王阳明暗道真是缘分,当下请让布巴雅尔到他军中来,说道:“不瞒你说,一年前我曾与巴雅尔老爹有一面之缘。后来我们遭遇草匪,幸得我师父出手相救,否则我和巴雅尔老爹都没命了。只是不知道老爹后来回到花剌子模没有?”
让布巴雅尔脸上显出悲伤的情绪,低声道:“回禀大人,叔叔自从那次从国中途径草原要前往汉地,就再也没了消息。我听远方回来的同胞们传言,老爹他们整个商队全部被草匪给杀了。”
王阳明大惊失色,纳罕道:“怎么会这样?我师父出手,区区草匪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而且我曾经问过我师父,他说巴雅尔老爹后来离开了草原继续前往汉地了。”
让布巴雅尔听他如此说,赶忙问道:“大人不是骗小人吧。如大人所说,或许我叔叔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只是一年了,按理说他如果还活着,应该会回到花剌子模,至少也应该托人带个讯息回来。为何至今渺无音讯呢。”
王阳明也不知道为什么布仁巴雅尔没有任何消息传回花剌子模,当下安慰了那人几句,道:“或许老爹在汉地被什么事情耽误了,所以才一直不得回去,不管怎么说,活着就是最好的事情。”
让布巴雅尔点点头,道:“多谢大人给我带来的这个好消息,等我到了大月氏国卖完了东西,一定前往汉地去找寻我的叔叔。”
商队就此与众人别过,王阳明却心中暗暗觉得奇怪,当时他问散宜生巴雅尔去哪里了,散宜生曾亲自确认巴雅尔确实没有死。但是看这少年的话,巴雅尔只怕十有八九已经不在人世。如果巴雅尔真的死了,他是怎么死的?难道是散宜生当时救援来迟,没能保住巴雅尔?可是他为什么不明白地告诉自己呢?
鹰扬军众人休息了个把时辰,王阳明即下令继续行军。此时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军士们身上又穿着重甲,自然免不了浑身大汗。王阳明叫大家取出他让勤务营为鹰扬军专门准备的遮阳袍穿上,稍微抵挡这猛烈的阳光。
原来王阳明从百科全书上知道,黑色吸热,白色反光,所以他去找了勤务营的老下属们缝制了一百套白色袍子,这袍子十分宽大,能将人的头部、躯干都遮挡住,避免阳光暴晒脱水,但是光是白袍又太单调,他就让勤务营在白袍上缝上鲜艳的红云配饰,显得美观好看。众人将身体隐藏在白袍之下,顿觉好过不少。
这般行到晚间,渐渐人困马乏,王阳明只好命令再次扎营休息。太阳下山之后,沙漠中的气温下降极快,不一会就到了零下,众人寻了些梭梭木、荆棘木架起篝火,顾惜风等人都是在沙漠中生存的好手,当下循着动物的粪便轨迹猎了几只沙鼠,剥了皮架在火上烤吃。王阳明见这沙鼠长得灰不溜秋,甚是丑陋,为难道:“顾大哥,这老鼠肉吃了真的没问题吗?”。
顾惜风吃得津津有味,含糊道:“小老弟,这你就不知道了。沙鼠的肉是人间美味,而且沙鼠只吃沙漠中的荆棘果,肚子里面最是干净不过,跟老鼠那完全不是一个概念。不信,你尝尝,保你吃一次一辈子都忘不了。”
王阳明见他说的真诚,就大着胆子抓过一只烤的焦熟的沙鼠来,闭着眼睛小心翼翼地吃了一口,果然肉质鲜美,回味无穷。赶忙睁开双眼,露出极满足的眼神,大口大口嚼起来。
苏沐和沈青黛本来也不敢吃,见王阳明吃上一口之后立刻不停口了,料想这东西必定好吃,于是都来抢。顾惜风等人本来就只捕获了几十只沙鼠,这一下僧多粥少,顾惜风护食,急道:“没有了,没有了,要吃自己打去!多乎哉?不多也!”
王阳明哈哈大笑:“你老顾给逼得连文言文都用上了。算了算了,不跟你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