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的囚牢之中,偶尔有老鼠啃咬稻草的声音传出来,或是一些不知名的虫子不时的发出微弱却不容忽视的叫声,在深夜之中显得格外清晰。
染墨忍无可忍,从沈青黎的身边坐了起来,开始听着虫子的动静,为了能将它们捉住并让它们不再聒噪。
怕吵到沈青黎休息,她克制着自己的动静,可沈青黎还是翻了个身之后,就坐了起来。
染墨猛地一惊,接着就是一阵内疚自责,“夫人,是我粗手粗脚,吵着您安歇了。”
沈青黎摇摇头,在这囚牢之中哪里还能谈得上安歇二字,她只是今日白天时一番奔波劳累,精神不是太好,而且忽然换了一个地方,有些睡不着罢了。
看着染墨道,“你先睡吧,这夜还长着呢。”
染墨怎么能睡得着,她正要拒绝,沈青黎已经打断了她,“不必再多言,这牢中晚间没有饭,我们腹中本就饥饿,没有力气,现在就不要再多费口舌,平白的耗费精力。”
染墨听出沈青黎劝告自己的意思,只好听了她的话睡下,尽管她也不知自己能否安睡。
沈青黎见她终于属下,她走到墙根处背靠着土墙,看着前方被月光照到的一片空地出神。
还未到后半夜,她们的牢房外就有两个看守牢房的衙役突然来此,也不知所为何事。
沈青黎的心神警惕起来,这两人不管是为了什么而来,这个时候过来也多半是来者不善。
这两人来之前就在议论,听说这里面关着的是原来的九千岁陆淮起的夫人,他们心中都存着好奇,想看看陆淮起的女人长得是幅什么样子。
此时看着倚靠着墙面宁静的坐着的女子,见她微微仰着头,清秀纯净的面容在窗口透过的月光下显得格外静谧安宁,脸上的肌肤细腻柔泽,仿若高岭之上出尘圣洁的雪莲一般,让人不敢生出亵渎之意。
那两个衙役看着有些呆怔,其实沈青黎的容貌并不算倾国倾城之色,只是她通身的气度使她与一般的闺阁女子区分了开来,那种大气和镇定就仿若是身居高位之人才会有的,让他们多看一眼都会不由汗颜。
沈青黎本就和普通的闺秀不同,她的经历她的思想都和那些整日困于闺阁之内刺绣看花的女子都有着天差地别。并且,她自从和陆淮起成亲之后,所见之人所看之物更是与之前不可相较。
是以,她跟从前的那个沈青黎已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沈青黎抬眸看着这两人,声音清凉如水,“二位深夜来此,有何贵干?”
那两个衙役被她这话唤回神来,咳了一声,其中一个衙役说道,“沈氏,我们尚书大人有话问你。快随我二人出来。”
尚书大人,他们说的是曹秋万?
曹秋万这个时候找她,莫非是上头有人吩咐他问自己关于陆淮起的事。
心里这么想着,她面上却是一片沉静不起波澜的样子,从地上坐起来,她说道,“既如此,那边走一趟罢。”
可那边染墨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她蹭的站了起来,护在了沈青黎身前,戒备的看着那两个衙役,“夫人,您三思啊,我觉得那个曹尚书看着可不像什么良善之人,我怕他会让您吃苦头。”
当时在大牢外边,她可是看着那个曹秋万和何敏辛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往来,那样子分明二人是一丘之貉。
他这个时候将夫人叫出去,定然没安什么好心,她担忧沈青黎的安危。
沈青黎如何不明白染墨内心所想,她安抚道,“染墨,你在这等着吧,我去去就回。”
说是去去就回,可她们二人都明白这么一去,能不能安然回来都是一个未知数。
染墨也知道不是她这么几句话就能劝得沈青黎不去,就算她劝的动沈青黎,曹秋万那边也不会这么轻易罢休,他有一千种方法将沈青黎招过去问话。
想到这,她只得点头,看着沈青黎离开了囚房。
走在昏暗的牢房通道,沈青黎看到两边的牢房里关着的犯人都是一副不人不鬼的模样,他们扒在囚牢的缝隙,从那狭窄的缝隙中挣扎的伸出手来,对着那两个衙役大喊道,“冤枉,小人冤枉,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吧!……”
可那两个衙役对于他们撕心裂肺的大喊却是置若罔闻,被吵的不耐烦的时候,直接就用刀柄将他们打了回去,并斥道,“滚回去,大晚上鬼哭狼嚎甚么,只要进了这里,就别痴心妄想着还能出去了,你当我们这刑部大牢是什么地方,喊句‘冤枉’就能让我们把你们放出去!?”
看着那犯人不死心的眼神,另一个直接抽出鞭子甩在那犯人的脸上,将犯人的眼皮上都抽出一道血痕,“看什么看,当心惹怒了咱,将你那不听话的眼珠子直接给你挖出来!”
沈青黎看着这两个滥用私刑在牢房内作威作福的衙役,眸光透着凉意。
就是朝廷中有这样的人,西梁才会日渐衰退。
两个衙役回过头的时候,沈青黎已经转过了头,目视着前方,脚铐拖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响声。
衙役不客气的说道,“你方才那是什么眼神,怎么,你一个死刑犯还瞧不起我们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