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你可以看到你所能想象中各种身份的人与你并行,如果你想看到英国贵族或者美国大亨,就得跑到d层甲板仰头向上望,那里到处都是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的男人与戴着昂贵华丽帽子的女人。
不过不管是三等舱的铁匠还是上等舱的巨子,我想再也找不出比我更加窘迫的乘客了。杰克上船后就淹没在迷宫一样的船舱走廊里,虽然我熟知泰坦尼克的电影情节,甚至看过一些关于泰坦尼克号的资料,但是更多细碎的东西我完全没有记忆。例如我忘记杰克的船舱编号,但是我却还记得与他同在一个船舱里的另外两个男人,是他赢得船票的男人的同伴。
我总不可能一间舱门一间舱门去敲开,那我会累死。其实还有时间,找到杰克,说服他。
明天中午泰坦尼克会停靠到爱尔兰昆斯敦港,最后一批乘客会上船,而我会下船。无论找不找得到杰克,或者最终无法说服他,我也会下船离开。
这次冒险上船不过就是为了少年情怀时的男神拼一把,以后老了还可以跟孙子讲船头故事,你奶奶我年轻的时候冲上一艘沉船,只是为了拯救曾经的偶像。
当然那条毛毯至关重要,而对象是杰克道森不过是让我更加拼命而已。
所以我还有一天的时间做缓冲,我在三等舱的通道里转悠了半个钟头,终于找到船票所在的房间。通道上的灯发出惨白的光线,将所有乘客的脸孔都照得白晃晃。我觉得自己活似一只游荡在大洋深处的幽灵,显得特别格格不入。
没有任何行李,瘦弱的脚腕下是沾满脏污血迹的脚丫子,磨损严重的外衣袖口往上卷了两次,裤子因为不合身而显得空洞洞,长发蓬松乱翘。我一路往前一路被围观,一个英格兰妇女看到我脸上的怜惜之色一闪而过,她将一条毛毯披到我身上,询问我,“需要帮忙吗?孩子。”
我面无表情地说:“谢谢,你明天能下船吗?”
妇女为难笑了一下,然后就走开了。
谁理我这个疯子,所以在这里大喊要沉船估计船长会将患了疯牛病的我扔到海里,让我体会什么叫沉船。
我重新将口袋里的船票掏出来,上面最显眼的是“white star line(白星航运)”这几个黑体字母。上面写着一些乘客守则,还有船舱编号。
我走入船票标号的房间,房间里有三个男人,他们正在热烈地交谈,用的是瑞典话。见我头披着毛毯走进来话头戛然而止,似乎不明白我进来干什么。或者是我没有穿鞋的样子很可怕,这个年代一个女人可无法容忍自己露出脚踝以上的部分,我的裤子显然无法将我的小腿完全遮住。我其实不该将丢了那顶帽子,将自己的脸涂满煤炭,再戴个男士帽,鬼看得出我是女的。
我看到船舱里剩下的一张下铺,船舱非常狭窄。两边各摆设着上下两层四张单人床,中央的通道挤得可怜,在通道中央的船壁上有一个白色的大理石洗漱池子,池子上面是一个取暖器。
一个男乘客躺在上铺,半探出身体低头正在笑着,他的下铺是另外两个坐着在交谈的乘客。我走到那张空着的下铺时,他们两个人非常默契地同时挪开自己碍路的脚,让我通过。
我爬上床铺,仿佛能感受到被子下传来微微的颤抖,船在海里航行,我们正在海中央。我用毛毯擦了擦脚,破皮的地方看着有些渗人。又抓住毛毯比较干净的一角用力抹把脸,毛毯立刻变得黑灰一片。我的脸恐怕是用毛毯抹不干净的,上面粘的泥灰估计将我的脸糊得乱七八糟。
扔开毛毯,我沉默地扯出有白星公司红色标号的被子钻进去,船舱安静一片,所有人都像是在看一出默剧地看着我。看来我很有喜剧表演天赋,也许下次到美国的时候可以去演卓别林。
就睡一个钟头,然后找到杰克,想办法让他答应下船,接着等候明天中午在爱尔兰科克市上岸。
多么完美的计划,我蒙被子闭眼立刻沉入梦乡,身体已经到达极限了,我再也跑不动。
我做了一个梦,漆黑的电影院里,前方的光亮照射到座位上发出浅淡的白蒙。电影屏幕里泰坦尼克在冰蓝色的海里一往无前地行驶,我单独一个人坐在电影院里,泰坦尼克号上没有一个人,只有空阔的甲板与与巨大的船身。
它的线条依旧是那么流畅优美,如海里的鸟在飞翔。遥远的水平线上,纽约港的自由女神像隐隐出现,可是这如同一种唯美的幻觉,船体开始解体,油漆褪去,船舷板碎裂,舷窗崩出。它开始沉没,一点一点被冰蓝色的海水吞噬,最终躺在两英里半的海底,静谧地沉睡着。
空无一人,孤独得失去所有地埋没在海底的尘灰中。
我试着伸出手去触碰它,却发现自己碰到一扇折断生锈的海底雕花门,我推开它,一道苍白的光带从门里流淌而出,从我身边流泻而下。门以一种光速的速度在自我修复,如同时间倒退,一年一年地倒退,2012年,1997年,1985年,19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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