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张信的想法其实也是非常不成熟的,根本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只是觉得既然杨廷和可以这样做,那为什么不做得更绝一些,反正现在太监们的势力已经降到历史最低点,这时不痛打落水狗更待何时。
而朱厚熜刚刚登基,正是想着大展鸿图之时,也想做出一翻成绩让朝廷百官心悦臣服起来,加上也没有认识到宦官对于他有什么样的作用,而且对张信也非常信任,种种原因综合起来,朱厚熜心里有了定论。
“皇上可以查阅历朝太监档案,经过对比皇上就可以知道,当年二十监衙门全部内侍不过数千人,如今恐怕已有万数千人吧。”张信自己也不清楚这个数据是否正确,反正不怕朱厚熜真的去查。
“张侍读言之有理,朕明白该怎么做了。”朱厚熜断然说道,其实哪位皇帝刚刚登基的时候,谁不想有一番作为,让别人刮目相看,在青史上留下一个好名声,但是最后由于种种原因坚持不下去而已。
朱厚熜也是如此,他是由宗室子弟的身份继承大统的,在陌生的环境里更希望做出成绩来让朝臣认同,而张信的提议更是让他心动不已,决心从本朝起,断绝内侍干预朝政的根源,给后世继任者做一个榜样。
可以说没有任何政治经验的朱厚熜,明显是被张信给忽悠了,如果再过几年朱厚熜应该明白这是个不可能实现的目标,但现在他却毫不知情,被张信鼓动得满腔热忱,热血沸腾之下恨不得马上开始朝会,向大臣们说出自己的宏伟计划。
“皇上,拜见邵太妃的时间到了。”这时殿外传来黄锦求见的声音,朱厚熜这才冷静下来,知道如果没有事情黄锦不会打扰自己的,传唤他进来之后,黄锦恭敬的禀报道。
邵太妃,宪宗成化皇帝的妃子,兴王的生母,朱厚熜的祖母,朱厚熜登基之后,把对父母的思念转移到祖母身上,规定好时间每天都要去看望她,朱厚熜公务繁忙,害怕自己忘记有这回事,所以让黄锦经常提醒。
“走,随朕去拜见邵太妃。”心情舒畅之下,朱厚熜也没有想那么多,直接对张信说道,完全没有意识到除了皇帝与太监之外,内宫中是不允许其他男人随意进出的,幸好朱厚熜年纪还小,后宫还没有充实起来,不然张信肯定少不了被言官讽谏。
如果换成其他臣子,在这个时候肯定会委婉的拒绝朱厚熜的提议,但张信还没有经过礼官的培训,对这方面的禁忌不怎么了解,既然皇帝叫道,张信当然欣然前往。
朱厚熜与邵太妃见面的情形其实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与在兴王府时拜见蒋妃没有什么差别,无非是关心慰问其身体情况,心情怎么样,吃喝用度有什么要求没有,然后就是说起天气、风向之类的琐事,最后朱厚熜就借故要批阅奏折告退离去,从头到尾根本没有张信什么事,也没有他说话的地方。
而邵太妃给张信的印象却非常好,气质高贵那是正常的,毕竟在皇宫居住久了,难免也得其中熏陶,难得的是邵太妃有些清心寡欲,毕竟受冷落几十年了,如今自己的孙子当上皇帝,却从来没有对朱厚熜提出过什么要求来,在张信看来这是非常难得的事情,张信认为换成自己应该做不到。
探望邵太妃之后,从朱厚熜脸上露出的微笑就可以知道,他现在的心情很好,摆驾转回乾清宫,准备继续努力批阅奏折,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乾清宫出发,途中路过一个装修精美的大园子,从规格来看与乾清宫有得一比。
“黄锦,那边是什么地方?”皇帝出行时,太监宫女都肃静跟随着,也只有张信敢在这个时候说话,但张信还是知道基本礼节的,声音非常的轻微。
“那是坤宁宫,是皇太后住的地方。”黄锦轻轻的瞄了一眼张信说的地方,快速转过头来悄悄的说道。
张信轻轻点头表示明白,也没有再继续好奇的询问下去,能在皇宫中被称为皇太后的就只有弘治皇帝的皇后、正德皇帝的生母张氏了,传闻弘治皇帝后宫之中除了这位张太后之外,根本没有其他妃子,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张信暗暗的猜测着。
“张侍读,你在想些什么?”当张信思虑飘飞之时,朱厚熜的声音传来。
“皇太后。”张信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回过神来才发现众人已经回到乾清宫大殿之内,而朱厚熜正站在自己的旁边。
“什么意思。”朱厚熜硬声问道,语气透出不爽快之意,可见朱厚熜心里有些不待见皇太后,其实也可以理解,因为群臣的意思是希望朱厚熜能认孝宗弘治皇帝为父,认皇太后张氏为母,继续孝宗一脉之嗣,这让天性孝顺的朱厚熜如何能同意,自然而然的也对张皇太后产生反感的心理。
“刚才路过坤宁宫时,皇上为何不去给皇太后请安。”看到朱厚熜脸上的不爽,张信意识到自己的麻烦来了,情急之下聪明的智商迅速占领高地,马上敛容肃穆责问朱厚熜来,当然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的,害怕朱厚熜当场翻脸。
“朕……”朱厚熜熟读《礼》、《孝经》,自然知道自己的行为有所不妥,但是从来没有人在自己面前向自己提及过,朱厚熜也自觉忽略过去,总不能说自己对皇太后抱有成见吧,若是旁人在问,朱厚熜早就生气拂袖而去了,但看到满脸正经之色的张信,朱厚熜一时之间却不知如何回答,
“皇上可知,百善孝为先,常存仁孝心,则天下凡不可为者,皆不忍为,所以孝居百行之先,大明若以孝治天下,则天下大治,政通人和。”张信朗朗而谈道:“皇上身为一国之君,当为天下表率。”
张信明显带有忽悠的成份,但是虽然明代人非常注重孝顺的传统,但是从来没有人提倡过百善孝为先这个概念,朱厚熜虽然也一头雾水,但也不妨碍他明白张信的意思,隐隐约约觉得似乎张信说的非常有道理。
儒家先贤孔子曾经说过:孝,德之本也,崇尚儒家经典的读书人当然把这句话奉为至理明言,虽然朱厚熜不想承认朝臣们的提议,认皇太后为生母,续弘治皇帝嗣,但身为当朝皇帝,供奉皇太后那是天经地义之事,朱厚熜也没有理由推脱,想到这里朱厚熜心里也泛起了嘀咕,难道张信和杨廷和他们的意见是一致的,也赞成自己续嗣?
“皇太后乃是后宫之主,皇上若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要是诚心向皇太后请求,太后慈心之下想必皇上应该可以如愿以偿的。”张信轻轻暗示起来,与之前的慷慨陈辞相比,这句话非常轻微,除了朱厚熜之外,旁边的太监宫女根本没有听到。
“你是说……她能同意吗?”朱厚熜这才恍然明白过来,张信是希望自己从皇太后那入手,得到太后的支持然后再反驳群臣的提议,设想虽然很好,但是朱厚熜却不知道这方法到底是否可行。
“那就要看皇上的诚意了。”张信自己心里也没有底,但在这个时候只有微笑说道,绝对不能让朱厚熜看出自己的底气不足来,朱厚熜迟疑不决的看向张信,片刻之后觉得似乎可以试试看,心意一决即刻挥手说道:“来人,摆驾坤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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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僚未起朕先起,百僚已睡朕未睡;不如江南富足翁,日高五尺犹拥被。”
这首诗是明太祖朱元璋发自内心的感慨,当然不管他当时是出于什么样的心里做出这首诗来,但可以从诗中看出皇帝其实也不好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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