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干事点点头,“对,是叫程树德。盛总怎么问起他来了?您认识他?”
盛沣深吸一口烟,烟雾缭绕间,看不清他眼色,只听得出他声音很沉:“随口问问,没什么。”
可那口气,隐约带着几分戾气,分明不像“没什么”的样子。
只是他不说,那干事也没敢再多问。
话说完了,三人一起回包间去。
再坐回老位置,盛沣对程晓星,明显又多了几分关切。
见她面前的小碗里只有白米饭,她在那儿数米粒一样慢慢吃着,用公筷向她碗里送了块鱼,“瞧瞧你瘦的,还不多吃点儿。”
楼外楼的招牌菜就是清蒸鱼,据说是正宗的松江大鲈鱼,为了保鲜,打上来以后活着装入冰桶,三千里空运过来的。
这鱼两千多块一斤,抵得上最勤快的矿工一个月的收入。要不是为了讨好盛沣,教育局这批人也不会这样大出血,点这么贵的东西。
清蒸鱼端上来后,大家知道贵,都不太动筷子。鱼肚子上刺最少的肉是给盛沣留的,没想到他夹起来,全给了这小姑娘。
程晓星一愣,看向他的眼神有些惶然。
“怎么了?不爱吃鱼?”
盛沣问着,又要夹别的给她,吓得她小猫儿护食一样两手挡住碗口,忙说:“不用了不用了,盛先生您自己吃,不用管我。”
这关心来得太突兀,一桌子人都向他们看过来。
程晓星一旁的高峻也咬着筷子头,朝她看一眼,似乎在犹豫,盛先生这次的“绅士风度”,他到底该不该学。
面对人们的目光,盛沣坦坦荡荡;程晓星却觉得那眼神是烫的,烧得她脸上又开始发热。
“呦,盛总还真是怜香惜玉。”
对面坐着的梁晴,突然笑了一声。
程晓星脸色更红了。
盛沣是不爱解释的人,自己想做的事,做了就是做了,旁人爱说什么,让他们说去。
但现在怕小丫头多心,他淡笑了一下,难得回应说:“梁主任真会开玩笑。什么怜香惜玉?我不过是看这孩子听话,想起我女儿罢了。”说着摇摇头,口气虽然是无奈,但眼角眉梢又有种身为人父的自豪,“我那个女儿,比儿子还淘。要是能有这孩子一半乖,我就不用天天费心了。”
他把自己的身份刻意地从一个男人说成父亲,仿佛抬出自己的女儿来,他和这小丫头之间,暧昧的可能就消失了。
他自己这样认为,桌上其他人也这样认为。
——是在一个多月以后,他才恍然明白,自己大错特错。
在座的男人,大多数年纪不小,都是拖家带口的。
提起孩子,又有了新的话题,纷纷问盛沣女儿多大。他笑一笑说:“十四了。”大家于是又说起自己的孩子,一时谈得畅快,早把他刚才那点异样给忘了。
只有梁晴,低头喝汤的时候,微不可闻地哼笑了一声。
女人的直觉是最准的,她们了解男人,甚至超过男人自身。
听他说起女儿的趣事,程晓星也觉得好奇,不由偏头多看了他几眼。
他感觉到了,侧头问:“看我干什么?”
程晓星忙收回目光,“没什么,就是觉得您……不像是有那么大女儿的样子。”
他微笑,“怎么不像?”
“您……看上去还挺年轻的……”
看上去年轻……
盛沣暗暗叹息一声,心想和她们这些小丫头比起来,自己是真的老了。
一顿饭虽然偶有波折,但还算宾主尽欢。
到了最后,教育局那帮人终于说出目的:晋山一中想办一个多媒体教室,教育局资金紧缺,拨不下款,希望盛沣捐赠几台投影仪。
盛沣今天本来就抱着有求必应的心态,况且几台投影仪对他而言不算什么,很爽快就答应了。
在座的人们自然是一番感谢。
后来吃完饭,有人下去结账,前台服务生又说,盛总已经直接刷了贵宾卡。
结账那人连声对盛沣说着“这怎么好意思”,他轻轻一摆手,丝毫不以为意,“小事情,大家吃好就行。”
出了楼外楼大门,大家三三两两,各自散了。
盛沣看程晓星落单,凑过去问了一声:“要送么?”
大家一起坐着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面对面立着,程晓星才发现他是真高,仿佛一堵墙似的,把她视线全遮住了。他明明是很和善的口吻,却给人极强的压迫感。让她心生紧张,忙说:“不用不用,谢谢盛先生。”
“有公交车回家?”
“有的!”
“要等多久?”
她不假思索,“……马上就到了。”
“那我送你去车站。”
“……真的不用,我吃的有点多,走路消消食。”
盛沣笑了一声,“就你吃的那点,还叫多?”
程晓星:“……”
这盛先生……是不是有点话多啊?
虽然算不上细心,但盛沣也看得出小丫头的局促,和她扯了这么多,不过故意逗逗她罢了。现在她面露难色,他才收了口:“……那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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