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走,我倒要看看那二老究竟有何本事。”余辽昂头道:“怕的甚,我父子二人,要死也要死在一处。”
余南山听余辽这般执拗,脸上怒气一闪而过,却道:“也罢,我知道你师父今天跟你说了许多,你必定心中迷惑不解,为父今天就告诉你便了”,说着站起身来,打开那道机关,对余辽道:“你去将那短刀和刀谱取来。”,余辽刚要从哪暗门而入,忽地站住脚,怀疑的看着余南山,余南山心知儿子心意,当时一笑道:“赶紧去取来,我不关门,在此等你。”余辽见父亲说的诚恳,当时也不再怀疑,脚步却甚快,急匆匆取了短刀和刀谱上来,余南山这才将暗门关起。
余辽手里捧着刀谱和那把短刀上来,一时也不知道是该放着还是该拿着,余南山却坐在床上,看着余辽,示意他过来坐在自己身边,这才拿起那把短刀,噌的一声将短刀抽了出来,看着这把寒光似水的短刀愣愣的出神。
“爹?”余辽此时心中颇为焦急,那王三走漏风声,二老得意而去,想必是召集第三家好手前来,此时虽然自己盼着爹能解开自己心中这些日子以来许多疑惑,但此时如何脱身才是正事,难不成真的父子二人齐齐死在那第三家手里么?
余南山到似乎没有听见一般,看着短刀,面上神色变幻不定,时而面露悲悯,时而意气慷慨,忽然又是一阵惊惧,少顷却又一派庄重,余辽正看得大为不解,余南山却看着余辽一笑,声音干涩暗哑,如同从极为遥远的传来一般,说道:“当年那应持鸠,艺业初成,却又正值青年意气风发,辞别师门,立志要在江湖上闯出一番名头。”
“应持鸠!”余辽虽然读书不是甚多,但是在这庖丁楼中,江湖上的奇闻异事却听过不少,听到这应持鸠三个字,初时还未觉得什么,猛然想起自己还年幼时,曾有江湖豪客说过一段江湖旧事,只是那个时候,应持鸠这个名字都已是江湖轶闻,后来再也无人提过,今天父亲忽然说起这个名字,倒勾起那段记忆来,当时叫道:“蓬莱三友?”
余南山听余辽叫出“蓬莱三友”,苦笑一声:“那都是后来的事情了,那应持鸠闯荡江湖,谨记师门训诲,凡事都要遵循侠义二字,辽儿,你可知道什么是侠义?”
“儿子不知……”,余辽见爹问他,心想自己武功粗浅,还谈什么侠义?况且目前父子俩危在旦夕,还不赶紧想些对策,说侠义却是干甚?
余南山知道儿子心里转什么念头,也不说破,自顾自的说道:“我师父曾说,侠者,最忌矜才使气,以力欺人,多少江湖好汉,学得一些拳脚,便当自己是侠客。其实真侠客,何曾当自己是江湖中人?真正行侠仗义之人,从不以自身武学为进身之阶,取财之道。多如那升斗小民一般,做些世间的勤恳营生,只在接人待物上,专要济人困厄,学那季布一诺,千金不易,威权不屈的气节,即便是机遇巧合,时势所导,为官为富,也不可阿谀奉迎,为非作歹,若是遇到那等势不可为,然知其不可不为之事,哪怕是粉身碎骨,杀身以报,也要尽力而为,因此当世堪称大侠的,不过寥寥数人而已,你今日去祭拜之人,便是这几人中最为佼佼者。”
余辽听爹爹说今日去祭拜的人是侠客中最为佼佼者,自然是说岳爷爷了,虽然自己心中对岳爷爷敬佩有加,却也有那么一丝的不甘,他终日里在前面招呼客人,多曾听闻过江湖豪客谈论,说岳爷爷虽然古今忠义无双,却略微有些不知变通,终至身罹惨祸。但是爹爹如此说,自己也不能反驳,况且自己对岳爷爷一生事迹也敬佩万分,只是心底隐隐觉得岳爷爷若是懂些变通之道,或许也不会身葬孤茔了。不过这个心思只能在心里想想,怎能去和父亲辩论,
余南山见余辽听得专注,眼光却闪动一下,他往日里也曾听过这些话,如何不知道余辽心中所想何事,微微一笑道:“若是都如世人所说那般就好了,此事只有你师父见的最为透彻,到时候他自然会讲给你听,你但记住,侠义二字,远不是江湖中那般简略之事,现下我且跟你说这应持鸠。”
“恩,儿子记住了”,余辽点点头,他此时只盼父亲讲完这应持鸠,赶紧商量如何应对第三家才是正经。
余南山却不紧不慢道:“那应持鸠初出江湖,就遇上一件颇为棘手的事情,也正是因为这件事,让这应持鸠后来遭逢大变,见到这世道人心中许多阴险卑劣所在!”
“那是什么事?”余辽听爹爹说的极为痛恨,心想此人运气怎地如此不好,刚出江湖就遇上这等事情。
“那一日在浙西”余南山顿了一顿说道:“应持鸠要去拜会一个浙西极有名望的前辈高人,匆匆赶路之间,忽然见一个老者卧在草丛之中,应持鸠赶忙过去,见那老者背着一个包袱,却极为瘦弱,面色发黑,似是中毒了一般,当时不敢怠慢,将老者放在自己马上,赶到最近的一个市镇上延请几个大夫前来救治。等到大夫们审视完伤情,应持鸠才知道这老者因为饥困脱力,重病缠身,最紧急的是又不知为何被这浙西的铁头毒蛇咬了一口,幸好被应持鸠发现的早,那浙西一带的大夫多有治疗这蛇毒的良药,所以不为大碍,可是那身上重病,大夫们都束手无策,说道天命将尽,只能略尽人事而已了。”
余辽听到这里,不禁摇摇头,心中觉得这老者真是命运不济,济困脱力也就罢了,偏偏又身染重病,谁知还被那毒蛇咬了一口,这老者也算得上世间极为悲惨之人了。
余南山却接着说道:“应持鸠见着老者如此命运多蹇,心想既然到了这个地步,且看看这老者还有何人在世,起码通知他的家人,不至于死于他乡,让家中人守门空盼,当时解开那包袱,见里面除了几件破旧衣服之外,只有这一把短刀和一本刀谱。”
“这老者是千牛卫传人?”余辽听父亲说到短刀和刀谱,大为惊讶。
余南山点点头,沉声道:“正是,那应持鸠也听过一些这刀谱的传闻,只是这老者此时身遭大难,自己怎能趁人之危?疑惑不解的是,这把短刀乃是一把不多见的利器,这老者既然济困至此,何不将这短刀发卖,多少也能得个温饱。当下也不多想,叹了口气,将那短刀和刀谱依原包裹起来,要放在那老者枕下。哪知一转身间,发现那老者早已苏醒,两眼直直的看着自己,心知自己方才举动,必然都落在老者眼中。”
余辽听到这里,恍然大悟道“因此那老者见应持鸠是个侠义之人,竟然将这短刀和刀谱传给了他么?”
“哪有如此草率”余南山笑了一下道:“应持鸠见老者苏醒,便将那包裹放在老者身边,以示自己对此物绝无觊觎之意,问那老者何方人氏,家中还有何人,那老者只是闭口不言。老者既然不说,应持鸠也束手无策,又见老者病情渐重,索性就在那个市镇住了下来,逐日延请周围名医,希图能让那老者稍做康复,到时候再各走各路,谁知那老者年老体衰,那蛇毒虽去,却已经元气大伤,再也难以复原,应持鸠在镇上住了两三个月,身上盘缠渐渐不济,不得已,只好节衣缩食,又去周边山林水泽,寻觅些野味,用来换些银钱,一则不至于手边蹇涩,二来也能弄些口食,竟然将那老者如同自己长辈一般供养起来。忽然有一天,应持鸠带了几只野兔回来,推开门,见那老者竟然坐在床上,心中不禁大喜,只道老者终于有所康复,就此二人便可各走各路,当时将身上银钱尽数拿了出来,让那老者拿去做盘费,速速回程。”
“那这位应持鸠,真可算是侠义之人了”余辽不由点头赞叹,
余南山却道:“这算什么侠义了,见人有难,自然要帮扶一把,就算是平常人家也有此心,只能说人之常情,算不得侠义之举,那应持鸠当时将银钱给那老者,就要告辞离去,谁知那老者却不收,两眼落泪不止,应持鸠正大为不解,那老者却道;‘后生小子,我看你良久,也是个忠厚善良之人,我能遇上你,也算是天不绝我之路,老夫自知命不久矣,只是有一事相托,不知你肯不肯应承?’
应持鸠见老者如此说,又不知要应承何事,当即说道:‘老丈难道再无其他亲人?你若不能行动,可告诉与我,我去与你寻访了来,你要托付的事情,托付给自己人却不是好?’那老者道:‘千牛卫从无后人,也没亲人,我今生福薄,没寻到一个可以托付终身之事的人,只道就此泯灭这一缕烟火,万幸遇到你,你切莫推辞。’说着也不等应持鸠答话,径自拿过那个包袱来,恭恭敬敬拿出那把短刀和刀谱,让应持鸠跪下,说出自己乃是千牛卫首领传人,因此有这刀谱,其他传人只有短刀而已。便将那千牛卫的来龙去脉,细枝末节细细的讲了一遍,又将那千牛卫隐语告知应持鸠,原来这老者从上一代起,就不知那唐朝子嗣存于何方,自己一生东奔西走,终于在这浙西悟出了那唐朝子嗣所在,大喜过望,就要前去寻找,哪知仓促之间,身染重病,想要自己采些草药疗病,却又遭了蛇患,若不是应持鸠那日路过,只怕此时已经是荒野枯骨了,末了气喘吁吁道:‘我知道此事于你非常为难,我只是告诉你,那唐朝宗室后人,香烟未绝,你可寻访到他,带回中原,至于这刀谱中武功,就看你此生造化了,我毕生参悟,一无所得,你或许能从其中悟到些什么也为可知,只是这刀谱所载武学甚为古怪,你若参悟不透,不练也罢,毁了也罢,万不可让别人知晓,若是别人果真从这刀谱中看出些什么端倪来,江湖中人心险恶,只怕与你不利,这一点你千万记得!至于这千牛卫不得有子嗣之事,从你这一代起,就废除了罢。’说完眼中尽是人热切渴求之色,应持鸠欲待不应承此事,看老者满面希望,不忍就此拒绝,欲待应承此事,自己虽然知晓了这前因后果,来去缘由,却仍旧心中混沌一片,还未打定主意,就见老者脸色突变,一口鲜血涌出,昏晕过去。
应持鸠赶忙搭住老者脉搏,已然微若游丝,竟然是弥留之兆!这才明白老者乃是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在交代后事,当时不顾老者身体孱弱,用掌抵住老者后心要穴,要以内力再救那老者一回,约莫过了一盏茶时分,那老者悠悠转醒问道‘你答应么?’应持鸠此时急着救老者性命,一叠声道‘是是,我答应老丈便是’,老者脸上一喜,似乎有万千话语要说,却只吐出一句:‘唐朝子嗣在…。。在…。。北…。。北地…。。’就此气绝身亡。
余辽听到那老者身死,心中也是一片惨然,心想这老者也算是一个忠义之人,想哪千牛卫当年也传下不少后人,到今天却寥寥无几,甚或连那唐朝子嗣所在都不知,这老者若不是那首领传人,只怕也不会将这千牛卫传了下去。
余南山此时也是神色惨淡,接着道:“那应持鸠见老者身死,心中也是一片悲痛,当时就地将老者埋葬,心想那老者临死之前说那唐朝后嗣是在北地,但究竟是北地何方却不知晓,但既然是在北地,彼处自然有些线索,自己去了留心打听,若是寻到那唐朝后嗣,也算了结这老者一桩心愿,当下也不再去拜访那前辈高人,整顿行装,起身北行。
余辽听父亲忽然顿住不说,赶忙问道:“那北地辽阔千里,这等寻人,岂不是大海捞针?那他究竟寻到那个后人没有?”
余南山脸上惨然一笑:“哪有这等便宜的事情,说寻就寻到的,那应持鸠一日在金国大定府寻觅之时,不想却碰见自己两个师伯的后人,应持鸠这一门武学,分为三路,代代传于师兄弟三人,三人所学,又各自不同,本来这一门都在山东蓬莱开宗立派,因为后来兵连祸结,山东又是大旱,米珠薪桂,因此应持鸠师父那一辈,便各自居家迁离,那两位师伯本就是北地之人,自然迁往北方,应持鸠的师父祖上却是浙江人,因此迁回故乡,却也就此断了音讯,应持鸠初遇这两位师兄之时,也不知这二人就是同门中人。少年气性,免不得拳来脚往,动手之下,才发现竟然源出同门。就此师兄弟三人并肩闯荡江湖,一心要将本门名号传遍武林,三人武学本来不弱,联手之下,江湖罕逢敌手,一时间蓬莱三友名动北地江湖,只是那应持鸠心中牢牢记得那老者当日曾吩咐他,千牛卫之事不得随意告知他人,也就从未给他两个师兄讲过此事,只是在私底下查访那唐朝后嗣,翻阅翻阅那本刀谱,哪知一看之下大失所望,那刀谱中记载的,竟然都是一些粗浅功夫,虽然招式古怪,却没甚的用处,那解牛歌也是不知所云,应持鸠看了几招,也就作罢。
余辽听父亲说那应持鸠还有两位师兄,心中不住的回想那些奇闻异事,忽然第三家郑许二老在脑中一闪而过,想起那第三家初到临安,父亲便再也足不出户,猛地一凛道:“他那两位师兄,可是一个姓郑,一个许?难道,难道……父亲你就是那应持鸠?那…。。那我为何又姓余?”
“我不姓应,我自姓余,劫后余生的余!”余南山突然发怒,忽又叹息一声道:“不错,那两人,一人姓郑,一人姓许,本来三人在江湖上过的甚是快活,只是应持鸠和这两位师兄相处的久了,隐隐觉得自己这两位师兄,虽然对自己尚好,但行事心狠手辣,从来不留后患,颇有些为达目地不择手段的意味,未免与侠义道有所相违,但又转念一想,江湖中尔虞我诈,险恶非常,两位师兄在江湖中浸淫的久了,难免如此,因此心中也就释然。
哪曾想有一日,那应持鸠与两位师兄练功拆招之际,突发奇想,将那解牛刀谱中的一招掺杂了进去,虽然没有甚威力,但那古怪之处却吓了两位师兄一跳,这两位师兄,均是天资过人之辈,两人均道应持鸠必然参悟了什么奇妙功法,只是不得其径,那许师兄试探了两句,见应持鸠支吾不言,当下也不再问,过得两日,两位师兄买酒买肉,三人酣畅痛饮,到了酒酣耳热,三人都有些醉意之时,两位师兄又提起那一招的怪异来,频频相问。应持鸠耐不住两人缠问,自己又酒后兴起,又觉得这两位师兄不是外人,就简要将那千牛卫之事告知二人,两人虽然啧啧惊叹,却要借那刀谱一阅。
应持鸠醉意熏熏之下见二位师兄要看刀谱,这才脑中一个激灵,猛地醒悟今日这一场酒所为何来,忽然想起那老者之言,不免有些懊悔今日自己酒后失言,心里一动,当即明言自己受人之托,须要忠人之事,况且这刀谱中确实记载的都是一些寻常武功,并没有甚么奇妙之处,两位师兄见应持鸠说的果决,当时也不再勉强,只看着应持鸠腰中短刀上的小小坠饰,称羡把玩了一番,再也不提借阅刀谱,此事就此作罢。”
余辽听完,笑了一下道:“想必那二老必然不肯就此罢休罢,我师父说,江湖武人见了这等武学秘籍,就算是里面记载的全是杀牛宰羊的功夫,总要亲自练上一练,看上一看,才肯心甘情愿,这二老只怕也是这路人。”
“你师父到底见的透彻,他那身市井功夫我也觉得颇为奇怪,只是没甚么威力罢了”余南山见余辽说道癞和尚,也是一笑,随即神色暗淡道:“那应持鸠怎知他两位师兄也是此路中人,只道自己说的恳切不虚,两位师兄自然信之不疑,当时也不放在心上。谁知有一天自己外出寻找那唐朝后嗣音讯,回来时却见自己房门洞开,里面若有人声,当即闪在一旁,就见自己两位师兄从门中走出,两人都是满面沮丧,心知两人是去寻找那刀谱所在,却不知自己次次外出之时,都将那短刀和刀谱带在身上。就觉得这两位师兄竟然如此执念不忘,看来也非久交之人,不如离去罢了,心念动处,只待两位师兄离去,便从此远走高飞,隐身遁迹,再不相见罢了。”
余辽此时心中已经十有八九断定这应持鸠就是父亲,否则为何知晓的如此详细?却又不敢明问,心里踅摸一阵,想了一句道:“所以这应持鸠就脱身来了江南故乡了么?”
余南山听见儿子问的如此拐弯抹角,也是一乐,随即面色又转黯淡道:“那有这般爽利,那应持鸠已然身死他乡了。”
“死……死了?”余辽心中大震,一脸疑问的看着父亲。
余南山叹了一口气道:“那应持鸠本想悄然离去,哪知激愤伤怀之下呼吸过重,却被两位师兄发觉,一前一后夹住去路,应持鸠见事已至此,当时从隐身之处走出,挥刀割下自己衣服一角,以示割袍断义,那两位师兄见自己所作所为被应持鸠撞破,也是大为羞愧,应持鸠再不说话,连屋中的一应东西都舍弃不要,转身就要离去,谁知一转身间,就听身后一阵风声顿起,心知不妙,反手还了一掌,回头看时,出手偷袭的正是那许师兄,应持鸠还未回过神来,郑师兄见脸面已然撕破,索性将错就错,一出手尽是杀招,那许师兄一见之下,当即也是全力施为,两人心意相同,竟然要将应持鸠毙于此地。
应持鸠见势不妙,心知这两位师兄杀心已起,今日再有半点同门情分,自己必然尸横当场,三人当即以本门武学全力相拼,虽然郑许二人联手,应持鸠却多了一把短刀作为利器,不多时三人都身上带伤,郑许二人被短刀划破几处,应持鸠背心却中了那姓许的一掌。这一掌乃是这姓许的毕生所学,威力非同小可,应持鸠当时一阵同归于尽般的猛冲猛打,郑许二人不料应持鸠要做困兽之斗,顿时散开身形,四方游走,想借着时辰耗尽应持鸠内力,到时不怕不手到擒来,应持鸠见二人散开,又是一阵搏命般进击,逼的那姓许的连连后退,趁着二人不及呼应之时,从两人包围中闪出身形,发足狂奔,郑许二人看见空挡之时已知不妙,想要夹攻已是不及,当即紧追不舍,三人武功相若,一时之间也拉不开距离,应持鸠情急之下也是慌不择路,三人飞奔了一个时辰,应持鸠却停住身形,前头已无去路,只有一座断崖,郑许二人见应持鸠进了死路,两人遥遥鼓噪大叫,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应持鸠见这二人已经毫无同门情分,手中拿着那短刀和刀谱,想到那老者因此物件,穷尽一生,客死他乡,这东西到了自己手里,却又让自己身陷绝境,看来这短刀和刀谱并非什么吉祥之物,不由的悲从心来,仰天长啸,看着那慢慢围将上来,满眼贪婪之色的许郑二人,竟然纵身一跃,从哪山崖上跳了下去。”
“那许郑二老见应持鸠跳崖,难道不下去寻找么?”余辽听见应持鸠纵身跳崖,想想这人当日被逼到如此地步,心中也是悲伤莫名,此时却十分肯定这应持鸠就是父亲,断崖之下,必然并为身死,否则怎能连着断崖之上,那应持鸠心中所想都知道的如此详细?
余南山此时冷冷道:“寻找肯定是寻找了,只是郑许二人运气不佳,没有寻到罢了,那应持鸠从断崖上跳下,却被断崖间生出的树木拦了几拦,冲抵了那直坠而下的力道,因此落到山下,虽然全身骨骼尽断,却并未身死,不过也是气息奄奄,一息尚存了。也是老天爷有眼,那断崖下正是一条官道,应持鸠在乱石中躺了一个多时辰,那官道上有位赶去金国上京的侠义之人路过,就此将应持鸠救了下来,这救下应持鸠的人,在金国也是颇有身家之人,应持鸠身上所受之伤颇重,那救命恩人也是不遗余力,延请各方名医救治,应持鸠在那恩人家中卧床不起整整一年,才得以伤愈起身。只是当日那恩人问及姓名,应持鸠心思自己劫后余生,当即决定从此改从余姓,那座断崖叫做南山崖,便以此崖作为名字,心中自知,应持鸠早已身死南山崖下,劫后余生之人,乃是余南山。”
余辽听完这句,惊讶万分,虽然他心中已经断定自己父亲就是那应持鸠,却不想父亲因此连姓名都改了,心中略一思量,已经明白其中道理,若不改名换姓,那二老迟早会找上门来,自己性命是小,那恩人全家安危事大。
余南山此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才道:“从此我就在那恩人家中做个看家护院的家丁,替那恩人送些来往信件,也就是那时,我才与你师父结识。”
“我师父?那恩人家不是在金国上京吗?我师父跑去哪里干甚么?”余辽听说父亲在金国上京结识自己师父,心中大为不解。
余南山却笑道:“金国上京算什么,你师父当年五湖四海,哪里不曾去?哪里不曾游?再远一些的地方,他都去过。”
余辽偏着头想想也是,师父一个游方和尚,整日里可不就是东游西走,现在只怕是年纪大了,懒得跑了,想着不禁自己也点点头,忽然又问道:“那爹你为何又回到临安来了?你以前老说我娘死的早,难道我娘不是临安人,却是那金国上京人么?那唐朝后嗣再也不寻了么?”
“不是,你娘确实是临安人,生下你没多时就过世了”,余南山听余辽问这个,眼中一道光芒一闪即逝,面容扭曲了几下,似乎是在压抑心中一股巨大悲愤,声音却极为镇定:“我回来临安,只是因为那恩人家中有变,不能久留,至于那唐朝后嗣,应持鸠已然身死南山崖下,还寻他作甚,那后嗣既然还在人间,想必过的不是多么窘迫,否则也不能传了几百年,况且自从应持鸠死后,我也耐受不得北地苦寒,因此带你回来临安,江南鱼米水乡,你师父又在这里,我深知他的为人,虽然整日里游游荡荡,落魄不羁,其实乃是一个胸襟远大,抱负颇深的英雄侠客,再者他人面又广,五湖四海多有一些身怀绝艺的朋友,又有你韩爷爷,怎么也保你此生此世,可是就今日看来,我当初到底不该心存侥幸,把那刀谱上武功传给你,既无用处,又招灾惹祸,只怕此时后悔,已然是来不及了。唉……”
说到这里,余南山忽然怔醒过来,一把抓过那短刀和刀谱道:“你现在就走,从后门出去,立刻去找你师父,让他带你去你韩爷爷家躲起来,郑许二人颇为奸诈,你从今以后,再也不要学着上面的功夫了,快些去!”
余辽今夜虽然听父亲将这一切都剖析明白,直觉自己心中仿佛没有清楚许多,反倒更茫然了一些,猛然听见父亲让自己即刻就走,虽然不愿意,却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法子,心知父亲必然抱了必死之志,等到听见“后门”两字,心中一动,韩爷爷那匹马就在后槽,自己此时骑上出去,立刻将此事报知韩爷爷,以他的名头,或许可以召集一批巡哨军丁来,那郑许二人就算在厉害,也未必敢明火执仗与官府做对,等过了今晚,万事都好打算了,当时心意打定,拿了短刀和刀谱就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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