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癞和尚自上路以来,便坐在车中不言不语,像是甚么事情思而不决,余辽不知自己这师父昨夜几乎跟第三旻刀兵相见,今日如何又要跟着此人?难道只是为了贪图坐着一路大车么?又见自己师姐在身边不住来去,打扫不停,心中不禁升起一丝甜意,这一路上来,自己何曾跟自己这师姐相拒如此之近?此刻只觉一缕幽香扑鼻而来,不觉神思飘摇,正在忘情之时,就听癞和尚忽然吶出一句:“完颜阿骨打……为何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异样之处?”
“有甚么异样?”思玉此时到底给自己弄出一片干净地方,舒舒服服坐在哪里,听自己师父忽然冒出这么一句,也不禁问到,癞和尚摇摇头道:“不知,但觉这个名字中有些关节你师父我不曾想到罢了!”思玉见师父如此说,当下也偏着脑袋想了一会,完颜阿骨打是金国开国皇帝,庙号太祖,又因开疆拓土,百战立国,谥号武元皇帝,这些都是自己所知的,师父自然也是知道,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蹊跷不成?奈何想了一会,究竟一夜未睡,此时在车上一颠一摇,渐渐困意上来,余辽已是困极,这时已经垂着脑袋沉沉睡去,脸上兀自挂着几分甘甜之意,思玉心中一笑,也是靠着车壁上慢慢睡着,只剩癞和尚犹自双目炯炯有神,不住思索。
四十里路程虽是不远,但其间多有崎岖之道,直到将近午时,离着镇上还有四五里地,就听前路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来,癞和尚心中有事,不免往外一看,原来是四个第三家家仆带着食盒迎上前来,第三旻一路以来,借着自己同麴管家两骑在前之便,早已将心中计较一一吩咐给麴管家,此时见自己家仆迎了上来,不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却也无心饮食,吩咐将食盒送到大车之上,思玉同余辽此刻也被马蹄声惊醒,睁开眼时,就见癞和尚一手将食盒中菜肴端出,另一手忍不住就手捏几片肉往嘴里送,又手忙脚乱给里面酒壶拿出,也不要酒杯,掀开壶盖咕嘟咕嘟就是一阵痛饮,这才对两个徒弟道:“这些菜肴果然不错,你俩多吃些,晚间只怕未必有这般好菜吃咯!”思玉素来洁净,只好捡着师父不曾动过的酒菜吃了几口,余辽睡醒,腹中大感饥饿,哪里顾得上甚么癞和尚抓过没抓过,只是尽情吃了个饱肚,等到三人吃完,一个家仆这才过来收了食盒,连同另一人与麴管家纵马而去,留下另外两人在第三旻身边护卫,癞和尚见麴管家先行而去,眼色中不觉生出些不安,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擦拭衣袖的思玉,倒有几分踌躇之意。
此刻距离那镇子已近,路途平坦,第三旻虽缓缓而行,也到底耽搁不了多少工夫,车马一路进了镇子,便停在镇口处一家颇大的酒家门前,第三家众仆人与麴管家都十分恭敬站在两边静候,第三旻刚要下马,只见街道两边,躺了不少人,多是紧身装束,一看便知是习武之人,一个个或是头损面破,或是被打折了手脚,挨在墙边不住呻吟,脸色顿时一冷,骑在马上道:“是谁擅自动手来?如此胆大妄为,视第三家家规如无物么?栾赶车,家法何在?”
一直呆头呆脑坐在大车上的栾赶车闷声闷气应了一声,将赶车的长鞭拿在手中,手腕一抖,鞭子便围着鞭杆绕了下来,倒似一杆略细的盘龙缠丝棍一般。麴管家方才先到镇上,知道就里,赶忙趋前一步道:“主人息怒,这些人不是伤在第三家手上,这镇上这两日有个游方和尚摆下一个流水擂台,这些人都是在擂台之上受伤,并不是咱家兄弟擅自动手。”
“流水擂台?”第三旻倒是一愣,看着麴管家道:“那是甚么擂台?难不成还是摆在水上不成?”
麴管家还未及答话,癞和尚在后面呵呵笑道:“此乃江湖上武人一点赌拳吃饭的本事,第三家主自然不曾见过,乃是功夫有些根底之人摆下这个擂台,譬如说先在台上放下一锭十两大银,但凡上擂之人胜了,便取了这十两银子去,若是不胜,便给人家擂主放下一两银子,如此擂中银两越积越多,但凡你若胜了擂主,这台上无论已有多少银子,尽情取去,若是不胜,所输仍是一两,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况那许多明晃晃的银子摆在那里?因此每日里或限定人数,或限定几个时辰,随你上台较量,擂主只是一人,打擂者如同流水一般,因此叫做流水擂台,看来今日这镇上立擂之人,手下倒是颇硬,台上必定已是堆了不少银子,啧啧啧!”
虞允文听癞和尚这般一番解说,倒是来了兴致道:“哦?这我倒是不曾见过,这擂主能将这许多人打下擂台,看来这武艺不弱,在下倒想前去看看,不知大和尚有没有兴致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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