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带了干净的衣服来,换件衣服吧,被传染什么病菌就不好啦……”季糖嘀咕道。
“嗯。”
季糖本以为他会回帐篷里换的,可哪知男人就地就脱起了衬衫。
不过也没什么毛病,在这种时代里,男性光着膀子打仗都是常事。
傅临山的身材很好,一身肌肉极富有威慑力。只是……季糖的目光停在他的后背,傅临山的后背有一条很长的伤疤,像一条扭曲的龙,一直从肩膀蜿蜒至腰腹。
季糖记得这也是傅临山战争时落下伤。
他还亲过这伤口,说要亲到伤口好为止。
傅临山没有注意到季糖的目光,干脆利落地穿上军装外套。
这军装外套虽然是他的,但方才却被季糖抱在怀里,沾染上淡淡的奶糖味。
傅临山也是第一次从别人身上闻到这么好闻的味道,而不是血味。
他看着站在一边的季糖,淡声道:“你先去炊事班帮忙做饭,我再看看剩下的几个伤员。”
他也不指望这小孩能做什么,充其量去炊事班帮忙做饭。
季糖点点头,屁颠颠地离开了。
傅临山收回视线,重新向伤员们休息的地方走去。
可没过一会,他便看见有小兵急急忙忙地跑过来打报告。
“季糖他和人打架了!”
***
傅临山赶过去时,他们已经被劝架的人拉扯开了,季糖坐在一边,气喘吁吁,眼角有点红,凶巴巴地盯着和自己打起来的胡茬男。
胡茬男便是那个与傅临山有矛盾的人。
傅临山在季糖面前半蹲而下,用指尖拂去季糖脸颊的泥土,问道:“为什么和人打架?”
少年的眼神有点凶,再加上泛红的眼角,使得他像一只炸毛的小奶猫。
季糖抿起唇,没说话。
胡茬男一直因为傅临山代替他当上了连长,而感到愤愤不平。
季糖在做饭的时候,他不断地在旁边和人埋怨。
“如果不是我的腿脚不便,我早就是连长了,还轮得到傅临山?”
“我听说当了连长,战争结束后有双倍的补偿金拿,我看傅临山就是贪那点补偿金。”
“他不就是个破医生而已嘛,年纪也没我大,凭什么他当连长。”
季糖不想去听,可对方的声音像长了翅膀似的,不断地灌进他耳里。
他实在没忍住,放下手里的菜刀,狠狠地骂了一句“闭嘴!”
可这句话却像一根火柴,点燃了胡茬男隐忍已久的不公,使得他猛地站起身,揪起了季糖的衣领。
季糖性格软了一点,但他也不是好惹的货。几分钟的时间,两人便落得两败俱伤。
傅临山见季糖不肯说原因,便看一眼旁边的炊事兵。
单凭着傅临山这一眼神,炊事兵便明白他的意图,解释道:“大李他……在背后说你,季糖看不过去,便和他吵起来,他还对季糖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傅临山点头,淡声道:“他对季糖说了什么?”
“他说……季糖不干净,昨晚被你睡过了,要不然两人怎么会在同一项帐篷里。他还说季糖是吃软饭的,来这里混吃混喝,说不定还是个卖的……”
炊事兵支支吾吾地道,这让胡茬男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胡茬男干脆破罐子摔破,向傅临山叫嚣道:“我说了又怎么样!你有本事杀我吗?!”
部队有明令规定,部队里是不允许因为私人恩怨而擅自杀人。
这样不断会扰乱军心,还会让一些不怀好意的人趁虚作乱。
季糖站起身,眯起眼,走近胡茬男,冷声道:“你确定傅先生没办法解决掉你?”
胡茬男:“怎么?傅临山擅自杀了人,大家也有义务处决掉他!这是军规!”
季糖:“我不是说他擅自杀人,万一他有理由正大光明地杀掉你呢?”
“你说什么?”胡茬男想起什么,面色有点不自然,喃喃道。
季糖没有回应他,而是转过身,揪起傅临山的衣角:“傅先生,我可以带你去看一样东西吗?”
胡茬男一顿,像被踩了尾巴的老鼠一样,叫道:“季糖,你、你去干什么?!你别乱来啊!”
傅临山察觉到胡茬男的不对劲,警惕地眯起眼。
******
季糖将傅临山带到一棵大树根旁边。
这棵大树根,便是胡茬男昨晚埋藏手/榴/弹的地方。
季糖虽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但他也通过一些资料,了解过这个时代的部队里的规矩。
如果有人私藏武器被发现了,部队里的人是有权利处决他。
因为谁也指不定这个私藏武器的人,抱有什么样的心思。
是想在一夜之间将整个部队炸了?还是想趁乱去炸附近的村子?
“傅先生,您等一下。”
季糖半蹲而下,搬开树根底下的大石头,露出石头底下的坑洞。
傅临山瞳孔微缩。
——坑洞里全都是手/榴/弹,密密麻麻地填满整个坑洞,看上去也不是一个夜晚就能偷过来的量。
季糖淡声道:“我昨晚见到他去存放武器的帐篷里,偷了这些东西出来。”
这样一来,季糖昨晚突然问傅临山关于胡茬男的事,也解释得通了。
傅临山望着这些黑黝黝的武器,眉心跳的厉害。他俯下身,宽厚的掌心抚过季糖的发丝:“你做得很好。”
傅临山让季糖在原地等一下,季糖等了几分钟,便听见不远处传来哭喊声。
胡茬男的双手被绑住,反扣在后背。他的头发被傅临山扯住,一路拖过来,在沙地上划出深深的拖痕。
胡茬男恶狠狠地叫嚣道:“你故意伤人!这是违法军规的!你还是军医吗你!”
傅临山没有用正眼看他,而是猛地提起他的头发,重重将他甩出几米远,甩到了埋藏着手/榴/弹的坑洞前。
胡茬男定神看见偷藏赃物的坑洞,浑身血液都像瞬间抽空般,脸色白得很:“这……这……?”
他拼命地挣扎起来。
可傅临山并没有让他起来,黑色军靴结结实实地踩中了他的背脊,让他在地面动弹不得。
男人的眉眼间满是喷薄而出的怒气,他俯下身,扯起胡茬男的头发,强迫对方看向自己。
“说,为什么要偷藏这么多手/榴/弹?”
胡茬男的周围也聚集了很多兵。
他们本以为这只是一次小小的纷争,没想到会扯出这么大的事情来,他们也想不到身边的人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
胡茬男没有应他。
傅临山面色冷得随时都能杀人,他毫不犹豫地向胡茬男的头打了一拳,胡茬男的脸瞬间肿起鼓包,嘴角沁出鲜血。
傅临山见对方还是不说,便抬起脚,重重地揣了一脚对方的肚子。
胡茬男痛苦地蜷缩成一团,但迎来的仍是深入骨髓的重击。
胡茬男被打得神识不清,求饶起来:“我、我说!我说!”
傅临山松开脚,提起他的头发,让他说。
胡茬男支吾道:“过几天,我们连不是要去前线吗?我、我收集这些手/榴/弹,想偷偷带去前线,然后……”
“然后什么?”
“然、然后趁乱……炸死你。”
当时部队选拔连长的时候,胡茬男本应是连长,可因为腿脚不便,被退为副连长,傅临山则是正连长。
如果正连长死了,副连长就可以转正。
胡茬男便想抓住这个机会,暗地里杀死傅临山,转正为正连长。
他可以在战场上,趁乱用手/榴/弹袭击傅临山,大家自然而然会认为傅临山是被敌人袭击而身亡。
季糖听罢胡茬男的解释,呼吸一窒。
——他知道傅临山生前是怎么死去的了。
傅临山根本不是被敌军炸死,而是被自己的队友炸死。
傅临山……本来不会死去的,本来可以回到家,本来可以继续到医学院深造,本来还可以拥有光明的人生……
而不是变成一名厉鬼,孤零零地待在废弃的医院里,害怕阳光和温暖。
“傅先生……”
季糖攥紧衣角,低喃道。
下一刻,响声在荒凉的荒野中响起。
胡茬男倒在地面,血流如注。
傅临山收起带有余烟的黑色手/枪,踢一脚软绵绵的尸体,冷声道:“丢了。”
季糖盯着地面血淋淋的尸体,松出口气。
杀人凶手死了。
傅临山可以……一直地活下去了吧?
季糖抬起头,看一眼转身离开的傅临山,连忙跟上去。
傅临山注意跟在背后的少年,转过身,淡声道:“怎么了?”
季糖来到傅临山的身边,他轻笑一声,揪起男人的军装衣角,攥在手心里。
“没什么,就是想陪你而已。”
一起回家啊。
【傅临山篇番外/完】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没想到吧,这篇结束了!下章是裴白舟的,民国背景,糖糖是小吸血鬼幼崽~一滴jy抵十滴血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