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装不适合做幅度过大的动作, 就算尤川刻意控制力道,也难免产生明显的褶皱。
外套是提前脱下的, 衬衫和长裤就没办法了, 尤川戴好手表, 又仔细检查一遍,确认不会被黎之清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才把下巴重新抬起。
尽管他现在神情正常,可唐顺时还是有些后怕。
他看看深坑, 又把目光移到尤川的下半张脸,完全不敢跟对方直视。
深坑最底下是一条被天雷劈得焦臭的死蛟, 上面还盖着一瘫不分皮骨的烂肉, 怎么看都像京都的今日头条。
坑里这位既然能留神识给鬼修的蛟用, 自己十有八九也不是什么干净的出身, 而且并非所有神仙都能驾驭雷诀,如果程嘉润能够顺利渡劫, 座下多条小龙对他只会有益,总归都留不得。
眼下程嘉润的元神尚且没有大碍,尤川虽然把余下那位打得几近魄散魂飘, 可那些碎末似乎还被牢固地聚在体内,没散出去。
照理说, 神仙道陨了该有天收, 但是刚才天雷都被吓得掉头就跑, 待会儿也不见得回来,就算能等尤川离开,掉头再炸, 京都深冬里被这么来回落雨降雷,保不准会闹出什么小天灾还是小人祸。
唐顺时张了张嘴,纠结要不要问问老龙神的意思,谁料再一抬眼,身前哪还有尤川的影子,四下空空荡荡,只剩他一个糟老头子。
而尤川一走,京都顶上的黑云也退散大半,不多时就恢复正常的天色。
唐顺时挪了挪酸麻的脚,白着脸蹭到坑边。
这可是神仙陨灭的地方,天雷如果不能指望,他区区一个道士哪来给尤川擦屁股的本事。
唐顺时心里正要叫苦,坑底的积水突然一荡,波纹里探出一只肤色青灰的手,指尖颤啊颤地对准残骸比划两下,水边竟然渐渐生出一簇近乎透明的白火,转瞬就将坑里烧个干净,连魂带肉,渣都不剩。
唐顺时不由骇然。
水聚阴,能通阴界,眼下燃起的分明是阴间特有的冥火,专烧十恶不赦的阴魂。
有道云:“人死为鬼,鬼死为魙,魙再作希,希又化夷。”
魂飞魄散不过是散尽灵气归落三界,可要是被冥火烧过,半丝灵气都不会留有,相当于连希和夷都做不成了。
希为声,夷为形,这才是真的无声无形,灰飞烟灭。
尤川不愧是倨傲惯了的老神,算准了阴间不会不顺着自己心意办事,这才直接把烂摊子丢在这。
唐顺时在冷风里环顾四周,苦笑几声,莫名有点羡慕起黎之清那小子了,过了二十年的惨日子,现在尤川一来,直接把他安到自己龙脖子上,巴不得让天上地下都记住这是他的宝贝疙瘩。
其实尤川心里根本没琢磨过那么多,他做所有事的目的都很单纯,只要他的宝贝疙瘩好好的,那万事都是没事,但是如果谁让他的宝贝疙瘩稍微有一丢丢的不好,那没事都是有事。
尤川重回瑞克的酒店房间,黎之清窝在床上睡得正沉。
他能睡得这么安稳不是因为“阳毒”的余热彻底散尽,而是尤川这次把他折腾得太狠,没坚持到最后就被浪潮冲昏过去。
尤川那会儿满心都是凶性,办事前后都没顾得上把黎之清的衣服全脱下来。
现在黎之清侧身躺着,眼角的潮红一路染到脖颈,下身光.裸被薄被遮住,上身还套着皱巴巴的礼服,左边的袖扣被情动时失控的力道挣开,这番光景看起来,简直就像宴会中途被人哄骗偷情的小贵族。
尤川心知自己冲动之下让黎之清遭了罪,杵在床边的站姿都带着股忏悔的味道。
他弯下身,动手去脱黎之清的衣服。
解开扣子不难,可等尤川轻握住黎之清的胳膊帮他褪去衣袖,黎之清微不可查地蹙眉哼叹了一声。
当前状态的他对尤川的体温异常敏感,浸透过来的微凉既是诱惑也是缓解,身体本能地反复品味,实在有些上瘾。
黎之清现在的模样落在尤川眼里也是格外勾人,不过床上的小青年已经被他蹂.躏成这个样子,尤川再怎么心猿意马也舍不得要他,反而歉意和心疼更重。
“把衣服脱掉,睡觉舒服。”明知道对方昏睡时什么也听不见,尤川还是耐心哄他,把动作放得更缓。
等到衣服全部褪去,尤川把被子拉到黎之清肩膀盖好,他没有立即起身,而是将双手撑在枕头两边,目光沿着黎之清的面部线条一寸寸地看下去,眼神柔和得不像话。
尤川瞧了好一会儿,改成坐在床边的姿势,从被沿探手进去,牵出黎之清的左手,取来那条串着龙鳞的编绳,小心翼翼地绑了回去。
先前把它收走是为了卸去屏障引出祸首,现在显然已经不需要这么做了。
尤川在黎之清腕骨处缓力捏了捏,最后低下头,轻轻亲了亲他的指节,这才重新把手送回被子里。
黎之清一醒过来就见尤川雕塑似的坐在床边,两手规矩地放在腿面上,扭头过来看他。
那双眼睛在室内的昏暗光线下依旧黑得离奇,眨也不眨地对准床上躺着的人,看似古井无波,只有黎之清看出里面的歉疚情绪。
黎之清睡意惺忪地跟他对视,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尤川每次都是这样,以前不是没有把黎之清摆弄得连连哭闹求饶的时候,隔天黎之清一醒过来,尤川必定端出认错的态度,颇有一种“虽然我下次还有可能再犯,但是我认错及时还诚恳”的意思。
只不过这次格外狠了些。
嗯,是格外凶狠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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