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唐军对此地的管控力量薄弱,就算成立了安东都护府,也很难在泊汋城到岸边的这一片尽数驻军,到时候这里大概也只能是她的地方。
不过这些话,好像不太适合跟安东都护的夫人去说。
李清月便一本正经地答道“我这人没什么安全感,岸边海风也吹得人头疼,还不如往里去一些。此外,我虽不太明白农事,但也知道,太靠近海边的地方,水土都被冲入海中了,总是不如内陆河流两岸肥沃的。”
“而且,若我没猜错的话,在李将军接收安东都护府后,也应当要在大行城港口驻军的,我就不在这里干越俎代庖之事了。”
刘夫人垂眸一笑,“公主说自己没有安全感这话,真是让人没法相信。”
否则她根本就不会选择此地作为自己的封地,也必然不会有此前先后平定百济、高丽的战果。
但既然她不愿意明言来说,刘夫人也不打算过多追问。
反正,坐镇于泊汋之地的安定公主和安东都护府的州府互为犄角之援,她和丈夫李谨行即将前去和周道务进行兵马的交接,往后还多得是和公主相处的机会。
到时候看看公主打算在此地做什么,应当也能看出这个问题的答案吧。
她朝着李清月再度行了个礼告辞,便朝着李谨行所在的方向而去。
李清月望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的邻居比起之前所想,还要有趣得多。
“一个出自栗末靺鞨的将军,还有一位”
见李清月说到这里的时候语音一顿,还朝着她看了过来,澄心连忙答道,“雕鹰刘氏出身。”
李清月刚想夸澄心果然是做足了准备,又忽然意识到什么,追问道“和刘
仁愿有点关系”
“刘将军应该算是这位刘夫人的堂叔。”澄心低声解释道“这位李将军虽说是幼年时期长于中原,又得到皇族赐姓,但靺鞨出身摆在那里,按照世家权贵的联姻方式必定不会考虑他,倒是雕鹰刘氏同样算是汉化的外族,和对方的地位相当。以刘氏女配耆国公之子,也算是门当户对。”
“哦难怪她说早年间她也会骑射本事。”李清月若有所思,又忽然在脸上浮现出了几分喜色,“好事啊那我之后若要寻这位刘夫人,还能用和刘将军一度并肩作战的理由。”
若要谈公事,可能还得先找李谨行。
能攀关系来聊,便可以直入正题了。
不过眼下,比起关心这位刘夫人,大约还是抵达她的封地所在更为要紧。
渊盖苏文的长子渊男生在驻守辽河之时打出来的那场败仗,让高丽人在这一带的损失何止是惨重二字所能形容的。
在朝廷兵马溃败的影响下,原本生活在泊汋城和其周遭的百姓不知有多少人往北逃逸。在战事平息后的短短半年内,哪怕王都沦陷、高丽国破已通传境内,唐军也在周道务的指挥下做出了善待高丽遗民的指令,也没能让这些人回来。
“大概还因为唐军在陆续将高丽百姓往内陆迁移吧。知道内情的人应该能看出来,这是要将平壤等城市中更忠心于高丽的人从这里迁走,以防此地出现动乱的情况,不知道的便只觉得,这是要让他们这些可怜人背井离乡。既然如此,还不如再多躲藏一阵。”
李清月一边指挥着人将泊汋城的府衙给清理清理灰尘,一边朝着澄心说道。
“那公主现在是要将这些躲藏起来的人给找出来,还是要尽快将这里的人手投入到今年的耕作之中”
“嗯”李清月停顿了一瞬,答道“都不是吧。”
她跟刘夫人说什么她没有安全感,其实也不算是一句瞎说的话,比如说,在她抵达青州行将出海的时候,就还让另外一艘船前往熊津大都督府,为她送一封信。
所以在这泊汋城被攻破的城墙经历了草草的修缮,城中供给同行之人所用的住处以及她办事所用的府衙也都完成了清理和修补的时候,刘仁轨带着从熊津大都督府调拨来的一部分兵卒终于来到了此地。
要李清月看来,无论接下来得做些什么,光靠着那些矿工、医者和征募来的农人,肯定是不够的,距离泊汋城足足有百多里的安东都护府驻兵也派不上用场,还是得先自己手中有足够分量的兵力。
更妙的是,刘仁轨自去年李清月返程长安后到如今,也正好在冬日将百济降卒和驻守的唐军重新完成了编队与冬训。
所以当这支队伍抵达的时候,李清月便格外欣喜地看到,除却她那位老师仍旧是老当益壮之外,这些士卒,也同样是一派精神抖擞的模样。
大概也是因为自高丽得胜后调拨过去了一批肉食,让他们看起来更有了士卒英武之态。
李清月上来便是一句“老师果然不
能仅以文官自居,在海上战事中果断取舍,在演兵统领之时也有学生所不能及的本事。”
刘仁轨被夸得有点头疼,好在李清月已快速转开了话题,将她和苏定方折返回到长安的见闻也都一一说了出来。
从那长安的献俘大会,说到她自陛下手中如何得到这块封地,从为前来此地的准备,说到那场突如其来的军事议会。
比起她在信中提及的部分,在这出当面交谈中,她所说的便要详尽得多。
“”
“可惜西域战事有变,我举荐卓云前往监督西突厥两位可汗,无法随同我一起前往,倒是少了个趁手合用的人才。”
“不过还有老师在旁相助,我也安心不少。这些新到麾下的伴读,再有上一段时日,也该能陆续担负起责任了。”
“现在却得先劳烦老师协助我办一件事”
她伸手指去“让这批抵达泊汋的士卒以最快的速度将户籍登记造册完毕,把封地的疆土重新划定,而后上呈于中央。”
那些逃难而走的高丽人完全不必在现在回来。
人口越少,也就越有利于她划出更有利于她的边界。
相比之下,之前的封地区域,其实是根据高丽的人口统计来的,必定和现在有些不同。
反正她上呈到中央的奏报是毫无隐瞒的详尽,哪里有什么扩张封地的小心思嘛。
她只是想给自己争取到应有的待遇罢了
见刘仁轨有些愣神,李清月像是生怕他有听漏,又喊了一句“老师”
刘仁轨匆忙回过神来,转到了面前学生的脸上,还有她身后这片百废待兴的领地。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吧
当李清月此前说到军事议会权力的时候,他本该感到庆幸,他刚收下这个学生的时候所希望她达成的目标,好像已经在此时有了大半的进程。
毕竟,方今太子仁善,也已并不仅仅表现在他刚接触学问之时。起码在刘仁轨看来,太子左右春坊的官员在朝政上的进取之心,就有些压制住辅佐太子成才的意思。
所以哪怕太子依然年少,甚至以其十一岁的年纪,还该当算是年幼,但对比公主的雷厉风行作风,还是过于温和了。
他需要一位足够强势的亲人成为他的助力,以防再度出现臣子权柄压过君王的情况。
可当李清月娓娓道来随后的种种,将朝堂博弈、边境风云以及他们脚下的这片土地,都以一种统筹万象的语气说出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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