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进察觉到她的目光,垂目道:“娘娘请说,只要是奴才能够答应的,一定不敢推辞。”
慕千雪清楚,像张进这样在宫中打滚多年的人,在清楚自己的来意之前,是绝不会轻易允诺的,故而她也不绕弯子,如实道:“本宫想请张公公暂缓宣读旨意,待本宫见过陛下之后再说。”
张进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要求,怔忡片刻,摇头道:“这件事,奴才帮不了娘娘。”
“只是暂缓片刻罢了,并不会有大碍,只要张公公肯通融,本宫往后必当还公公这个人情。”
张进苦着脸道:“并非奴才不肯通融,实在是延误不得,否则传到陛下耳中,非得砍了奴才脑袋不可。”不论是哪朝哪代,故意延误传旨都是一项重罪,张进虽不想得罪慕千雪,但更不想就此丢了性命。
张进犹豫半晌,终是忍不住道:“恕奴才多嘴问一句,娘娘为何要这么做,因为皇后?”他身为东方溯的进身内监,又奉命传旨,自是清楚圣旨上的内容,慕千雪特意赶来拦截,想必也是猜到了,只是……他印象里,慕千雪与皇后并无任何交情,何以这一次会甘愿为她冒此大险?
秋阳自云层缝隙中落下,正好照在圣旨上,在耀目的阳光下,金线绣成的双龙仿佛活了过来,张牙舞爪,“因为皇后,更是因为陛下。”
“陛下?”张进一怔,满面不解,“敢问娘娘此话何意?”
慕千雪叹息一声,“若本宫没有猜错,这道应该是废后诏书,对吗?”
张进没有说话,但他的默认,已是最好的回答,见自己猜对了,慕千雪续道:“公公想想,陛下立后才只多少日子,突然就要废后,朝野上下会认同陛下这个决定吗?”不等张进言语,她已是摇头道:“不会,朝臣只会认为陛下朝令夕改,喜怒无常,从而人人自危,陛下初执大宝,若是落了这样的印象,对陛下百害而无一利。”
张进默然片刻,轻声道:“皇后谋害皇嗣,陛下废其后位,并不算过。”
“安息香一事,皆是含章殿一面之词,是真是假还有待商榷,且缺少人证;冒然废后,必会授人把柄。本宫知道,张公公原是在静芳斋侍候的,陛下登基,太后特意将你调来承德殿,代她照看陛下,想来张公公也不愿看到陛下因为一时疏忽而犯下大错,给朝中一些个有心人可趁之机。”
张进低头不语,慕千雪也不催促,静静等着,秋风寒凉,吹起地上枯黄的落叶在半空中打转,其中一片枯叶晃晃悠悠地脱离了风势,落在张进脚背上,望着这片不起眼的落叶,张进眼晴猛然一亮,左右看了一眼,来到路边一块供人歇坐的大石前,抬脚用力踹在坚硬的石头上。
骨头与石头相撞,结果可想而知,张进痛得冷汗直冒,好一会儿方才勉强挤巴出一句话来,“奴才途中不慎……踢到石头,难以走路,所以不能及时去长信殿传旨。”
慕千雪露出一抹赞许之色,“辛苦张公公了,本宫定会尽快请陛下收回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