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的鬼迷心窍,只是依然会心疼,心疼两个孩子因为他而遭遇的那些磨难。
到底也曾是夫妻,她也不愿意看着他继续泥足深陷,所以她承认了他的那些罪行。
或许对他来说很残忍,但想想那些因他而遭难的无辜百姓,想想这些年里孩子所受的苦,他是万死难赎清。
“十年前,严颂授命楮坞节度使,我们举家迁来光陵……”
程夫人沉默许久后,便娓娓道出那些尘封在心底的往事。
“那时的严颂还是个意气风发,贤良方正的少年郎,他一心想在楮坞有所建树造福一方百姓。却因种种原因屡屡受挫,他心中愤慨,整日郁郁寡欢。不过三年光景,性情已是大变。”
“以前他性情刚直不懂奉迎,只知闷头做事,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变得应酬不断,整日和那些官员们厮混在酒肆花巷里。他说他想在楮坞站稳脚跟,就必须如此。”
“我曾劝过几次,他不肯听,反而变本加厉。他变了很多,不再是以前那个严气正性胸怀抱负的少年郎,他贪图名利贪图享乐,早就忘了自己曾经那些雄心壮志。”
“我们之间的分歧也越来越大,我总想着有一日能劝说他醒悟,直到我发现他私下里参与贩卖五石散的事情,终是忍不住和他大吵一架。可他已经鬼迷心窍了,什么都听不进去,哪怕是抛弃妻子,他也不愿意收手。”
“当时孩子还小,我不愿他们生活在如此腌臜的环境里,所以我提出了和离。他不愿意,我便以死相逼,他这才放手。后来我便带着孩子离开了这里,我知道他一直派人跟着我们,所以我带着孩子们四处漂泊。”
“那些人跟了两年,严颂终于把人撤走,我便带着孩子们去到微云城在那里定居。靠着女红的手艺,勉强能糊口,孩子们渐渐长大以后,也越来越懂事,经常帮我做事。我想着,这辈子能如此安稳地生活下去,也就知足了。”
“不想后来意外遇上程将军,他就像当初的严颂一样洁清自矢,意气风扬。但又有不同,程将军心志坚定,从不会受周遭环境所左右,他秉性就很纯良。而且他并不在意我身边带着孩子,也从不过问我刻意隐瞒地过往,他对我和孩子都非常爱重……”
说起自己的现任丈夫,程夫人满眼幸福,放佛有很多话要说,可纵有千言万语也无法描绘出他们之间的感情。
所以她停顿了片刻,最终只笑着说道:“后来我们就成亲了,他戍守边疆,时常生活在军营里。我带着孩子们留在城里生活,虽然聚少离多,但他对我们的爱护从来不会少。”
听完程夫人的故事,蓝宝宝心里不免一番感慨,但看着对方脸上那满足又幸福的笑容,她又觉得过往的一切已经变得微不足道。
程夫人应该已经释怀了,她的眼里不再有初见时的那股忧愁。
想来这次见过严都督,她对过往那段感情就已经完全放下了。
蓝宝宝送程夫人回到民宅,二人踏进院子里的时候,便觉得气氛不对,堂屋里放佛有嬉闹声。
她们对望一眼,蓝宝宝还未听清楚里面在闹什么,程夫人就已经快步跑进去。
蓝宝宝奇怪地跟上,刚进屋便看到一位身形高大的男人站在屋子里,身上穿着黑色的箭袖衣袍,脖子上挂着不知何时睡醒地小家伙,胳膊上还吊着那对龙凤胎,几个人笑的其乐融融。
程夫人背对她站着,蓝宝宝看不到她的脸,但从她微微耸动的肩膀来看,定然是非常欢喜。
男人看到蓝宝宝时明显一愣,之后又看向程夫人,眼神温柔像是在询问。
蓝宝宝主动上前,拱手拜道:“小人乃凌王府内侍,蓝宝宝,拜见程将军。”
听到凌王府三个字,男人的眼神有着明显的波动,把孩子递到程夫人手里,上前一步对蓝宝宝拱手道:“幸会,不知殿下现在何处?”
“尚在刺史府。”蓝宝宝莞尔一笑,“程将军若不着急的话,不如在光陵城多留几日。”
男人正有此意,拱手应下。
蓝宝宝又和他们聊上几句,便主动告辞了。
看起来这位程将军是真的很爱护程夫人和孩子,这么快就追来了光陵城。
蓝宝宝坐在马车里摇头笑起来,眼里有羡慕。
想到自己的未来,如果一直不能恢复女儿身,只怕这辈子都没办法成亲了,心里不免有些苦闷。
大概是程夫人的出现对严都督打击太大,原本还抵死不认罪的人,在第二天终于放弃了抵抗。
他承认了供词上诸多罪行,也十分配合官府审问,不过两日的时间,这桩牵连甚广,跨越馗乾和楮邬两地的五石散案子,终于梳理清脉络。
但与此同时,馗乾和楮邬两地的官场也要面临着大清洗,很多地方的官员都被抓了起来。
为此,凌王专门上报了朝廷,请陛下尽快调遣官员填补这些地方的缺漏,避免众多城镇因无人管理而造成治安紊乱,引起百姓们无端的猜疑和恐慌。
“乌桐,你知道郑怀磬到底是怎么回事吗?”最近蓝宝宝又被凌王留在了驿站里,案子上的很多细节她都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