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塔恩花了整整一个小时的时间,在源清隆的指导下练习控制自己的表情,不求能像这个漂亮男孩一样笑得明艳,只求能别冷不丁给人心脏病吓出来。
之所以只用了一个小时,倒不是拉塔恩没有耐心,而是但丁的眼睛实在是受不了了。
“你还是保持原来那样吧!”但丁绝望地喊道,他仅仅只是看着拉塔恩被调整过后的“微笑”——那五官的排列组合比毕加索的画作还抽象——就感觉死神把冰凉的手指伸进了他的后脖领子。
源清隆则双手抱头,神色凌乱,怀疑人生:“怎么会这样……我明明是看着能剧演员学的神态管理……难道在下根本就是学错了?哈哈……哈哈哈哈……噫!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清醒一点啊,源君!”但丁抓着源清隆的肩膀用力摇晃,“这不是你的错!”
拉塔恩把脸深深地埋进手掌里,生平第一次对自己的学习能力失去了信心。明明那些艰深的理论学起来非常顺畅,为什么就是无法好好控制自己的五官呢?
肯定是因为那些穿越者,让自己心流不畅,心境难平!
如果没有他们,自己岂会天天生活在压力和焦虑之中?
没错,都怪穿越者!
这可不是甩锅,书上说了,这叫拒绝内耗,停止焦虑,持续发疯,做回自己。
效果立竿见影,拉塔恩的心情一下子畅快了许多,搓搓脸把五官安装回原位,恢复成平日里那副波澜不惊的死人脸,对两位同僚说:“我放弃讨好别人了,还是先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吧。”
但丁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还是这样的你最顺眼啊。”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拉塔恩你也算是一笑倾城的美人了。”源清隆用木梳梳理着他扎成发髻的黑色长发,精心雕琢过的动作轻柔且充满美感,“令人惋惜的是,这个一笑倾城是物理意义上的。”
“闭嘴吧,你们。”拉塔恩把脸藏进重新耸立起来的书墙后面。
包厢里安静下来,红发巨人把精力集中到阅读和学习之上,源清隆遵照教材课本生涩地挥舞着他的魔杖,但丁懒洋洋地瘫坐着,喝着冰镇南瓜汁,一颗接一颗地把比比多味豆丢到空中,用嘴接住。
窗外的景色愈发荒芜,只剩下稀疏的树林,蜿蜒流淌的河流,暗绿色的山丘在午后的阳光下,蒙上一层轻纱般的云霭。
有一节专属车厢的感觉真不错,至少不会有人来打搅自己。
拉塔恩用魔力从行李箱中拿出日记本和羽毛笔,在上面写道:“再跟我说说三大不可饶恕咒。”
“不,不,不。”自称为汤姆的日记本写道,“你还没准备好。”
“但是你已经教给我它们的咒语和魔杖挥舞方式了。”
“那又如何?不可饶恕咒可不是小屁孩随便挥挥魔杖就能施展出来的。你得狠下心来,撕掉魔法表面的美好和虚伪,接受魔法最黑暗最真实的这一面。”
“我能狠下心!”
“或许吧。”日记本用令人气恼的慵懒笔迹写下这句话,简直就像是一名在敷衍孩子的家长。
拉塔恩握紧了羽毛笔,右眼刺痛,这个日记本越来越不肯吐露魔法技巧了,自己应该继续榨取它里面的知识,还是……
“你在写啥嘞?”但丁好奇地探头看过来。
“日记。”拉塔恩板着死人脸说。
“谁家好人写日记啊。”源清隆用玩味的语气说道,“写日记那还能算好人吗?”
拉塔恩斜了源清隆的魔杖动作一眼,说:“那你现在是打算召唤一只长颈鹿从天而降砸死我们然后当个好人?”
“什么?我练的不是开锁咒吗?”源清隆连忙低头去和书本校对。
“没意思!”但丁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我补个觉,到地方了记得喊我。”
透过墨镜,拉塔恩看着自己的两位监管者同僚,确定他们都在忙自己的事情之后,才垂下目光,看见日记上新浮现出的一句话。
“等你亲手杀死一个人,我才会教你三大不可饶恕咒的进阶用法。”
亲手……杀人!
拉塔恩合上日记本,抽出一张崭新的羊皮纸无意识地写写画画,借助这无意识的动作来进行思考。
书上说过,只要一名巫师犯下杀戮的罪行,那么他的魔力就会因为心境的变化而产生奇妙质变,较之没有杀过人的巫师更加锐利更加凶猛。
这才是施展杀戮咒的关键吗?要有一颗狠辣无情的心。
果然,我还是太过优柔寡断了,要是上次在与丽痕书店里那个面具人交手时更加果断,早就将那名影响社会治安的穿越者当场击杀了。
也不知道面具人的真面目,究竟是哪个学院的哪个学生,真是期待与他再次碰面的那一刻啊……
拉塔恩露出了完美的微笑,仿佛有阳光从他的五官中放射而出,简直就是一幅大师手作的油画,将他面容的俊朗提升了至少一个档次。
心念一定,拉塔恩停下无意识书写的羽毛笔,发现墨水笔迹构成了一个近似于圆形的纹章。
这枚纹章由大量圆弧重叠而成,从最中央的同心圆形呈现出放射的模样,大量弧线自圆心的上下两端放射,继而弯曲,在左右交汇,这赫然就是……
“磁感线……”
拉塔恩深深地注视着这似乎蕴含着深奥玄机的纹章,它不仅仅代表着基础的磁场理论,更意味着脚下这颗承载了亿万生灵的地球所散发的脉搏,甚至可以用它通过理论物理来论述整个太阳系,整个银河系,乃至于整个宇宙的根基!
用中国古代文献的记载来说,这个纹章,暗合大道!
如果将自己的魔力,按照羊皮纸上磁感线的方式排列的话……
实践出真知,拉塔恩立刻摊开手掌,魔力化为雷光跃动而出,在空气中雕刻出闪亮的深紫色魔力图纹,然后——
重力,悄然改变!
源清隆和但丁忽然飞了起来,一脸懵逼地躺在了包厢的天花板上,同时包厢中间的小桌板轰然坍缩进了地板里,那些零食和饮料纷纷炸开,仿佛甜蜜的烟火!
阿里曼在它的笼子里惊恐地扑扇着翅膀,周围的行李箱如同氢气球一样漂浮而起,不断撞击着它的住所。
在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中,包厢四周的墙壁向内凸显出巨大的弧度,好似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正在一点点攥紧,要将这节车厢如易拉罐般挤扁!
车厢里的空气极其稀薄,源清隆的肺部塌陷,脸直接变成了酱紫色。但丁的体质明显更加坚实稳固,竟然还有余力从天花板上对抗重力翻起,吐气大喊道:“拉塔恩!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偷看你写日记了!快停下!”
“我在努力!”
拉塔恩满头红发在紊乱的重力中如旌旗般飘荡,皮肤之下的血管如同小蛇般蠕动不休,浑身岩石般的肌肉高高隆起,托举重力纹章的双臂颤动不已——它在高速吞噬魔力!
“给我!”拉塔恩双眼反射着重力纹章的紫光,皮肤深红似血,“中止!”
仿若福至心灵,就在这短短一刹那,拉塔恩的目光穿透了重力纹章,看见了那些遍布在万事万物之间的磁场和能量,从最细小的病毒,到最智慧的人类,再到有着庞然巨躯的蓝鲸,扩张到这片蔚蓝辽阔的海洋,下沉至深厚宽广的大地和山脉,又陡然飞升至寰宇天外——
注视着……这颗小小的行星。
降落!降落!降落!
我曾经,亲眼目睹过它的燃烧——
意识轰然砸进自己的身体,拉塔恩浑身战栗,双手之间的重力纹章轰然崩散,化为片片纷飞的深紫色光点,消失在空气之中。
地球磁场再度接管了这节车厢,狂风从破损的窗户中倒卷进来,填补包厢中稀薄无比的空气。
但丁像猫一样敏捷地落在地上,手里抓着源清隆的后脖领子。比女孩还要漂亮的男孩子贪婪地呼吸着,脸上的酱紫色逐渐褪去。
“对不起。”拉塔恩立刻道歉,用魔法把周围坏掉的东西逐一修复,“我只是忽然来了个灵感,想要实验一下……”
“麻烦下次提前和我们说一声。”源清隆抱怨道,双手拢着他又一次披散开来的头发,“在下刚才都看见三途川了。或者你只针对但丁也行,在下没有意见。”
但丁翻了个白眼:“我真应该让你直接摔在地上。”
直到拉塔恩向邓布利多教授的巧克力蛙画片保证自己接下来再也不会试验任何魔法,他们才满意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只是无论干什么,都留了一只眼睛在红发巨人的身上。
拉塔恩将所有书都收了起来,只留下那张绘制着重力纹章的羊皮纸,在包厢的小桌子上把自己刚才看见的一切都记录了下来,并详细记载了重力纹章的相对位置对周围环境的影响。
重力纹章会自上下两端发射出魔力,上方的会让物体漂浮,下方的会让物体沉陷,同时纹章中心产生巨大引力,将四面八方的物体全部拉扯过来。
就算是坚固如车厢,也会被这股引力拉扯变形。
这就是磁场力量!
那么,要是这个纹章开始以中心点为轴,开始进行三维旋转的话……
磁场的转动,想必会形成更加可怕的破坏力吧?
既然磁感线的模型能转变成魔法纹章,那其他的物理模型呢?
将这个猜测记在纸上,拉塔恩决定有机会一定要实验一下,至于现在……重力纹章消耗了太多的魔力和体力,红发巨人第一次感觉到了如此沉重的疲惫和困倦。
先休息一下吧。
如列车奔行于轨道,太阳沿着亿万年来固定轨迹的缓缓划过天空,一点点将自己的脸庞藏进丘陵的后方,躁烈的温度开始变得暖和怡人,当最后一抹紫红色的晚霞消失时,裹挟着冷意的黑暗便开始包裹大地。
“列车还有五分钟抵达霍格沃茨,请各位同学将行李留在车上,我们会替你们送回到宿舍。”这尖细的嗓音回荡在车厢里。
拉塔恩摘下墨镜,折好放进口袋里,抬眼看见但丁把叛逆大剑背在了后背上,却没有使用任何束带或装具,简直就像他的背是一块磁铁一样。
“你怎么固定住它的?”
但丁双手徐徐挥开:“magic~”
然后他出门的时候差点被叛逆大剑架在门框中间。
源清隆把桌子上剩下的所有零食都装进了宽大的袖子里,将魔杖当作发簪穿过头顶上的发髻,拢着双手走出包厢,打了一个寒噤,吐出淡淡的寒气:“在下讨厌高纬度国家……”
“你冬天要是需要冬眠的话,”拉塔恩给阿里曼的食槽里添满了猫头鹰粮,“我可以帮你向教授请假。”
“在下是龙族混血,不是半蜥蜴混血!”
“说起来,你和你提到过的蛇岐八家的混血种,有什么区别?”拉塔恩好奇地问道。
“嗯……”源清隆沉吟了一下,“你知道奥特曼吗?”
(注:初代奥特曼1966年就上映了。文中时间为1992年,还有四年迪迦奥特曼就会上映。)
“那是什么?一种病吗?”
“是特摄剧,大人们穿着英雄和怪物的皮套,向小孩子们讲述正义必胜的道理。”源清隆笑得眯起了眼睛,“蛇岐八家就是正义的奥特曼,他们亲手制造了在下这样邪恶的怪兽,用杀死我们的方式,来展现他们的正义。”
拉塔恩沉默了,他看着源清隆那无法熄灭的黄金瞳,平静地说:“我不认为你是邪恶的,也不认为蛇岐八家就能代表正义。如果你有一天想要对他们复仇,我可以帮你。”
“还有我!”但丁拍着胸口,豪气冲天地说,“咱仨现在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们的事就是我的事!”
“更准确地说,我们现在都是邓布利多的秘密警察,不仅仅是要以卧底的身份进入霍格沃茨,还要根据他人的表现来决定是否采取强制手段。”拉塔恩看了一眼窗外那笼罩在夜色之中的站台,“到站了,我们走吧。”
走出车厢时,拉塔恩听见但丁在身后说:“真不愧是德国人……”
和国王十字车站那堂皇大气、笼罩在玻璃穹顶之中的站内空间不同,霍格沃茨特快列车把拉塔恩带到了一个又小又黑的站台上,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小巫师们攒动的人头。
年纪最大的七年级学生和刚入学的新生几乎是两代人了,拉塔恩能看见几个大孩子正在用恐怖的分院仪式吓唬新生,让那个战战兢兢的小男孩相信他只有经过一系列痛苦无比的考验,才能顺利入学。
这就是不看书的坏处。
拉塔恩早就从书上知道了霍格沃茨分院仪式的流程,进入礼堂,戴上分院帽,等待这顶魔法帽子宣布你所属的学院,完事。
也许大孩子们期待的,就是新生看见分院帽前那恐惧万分的表情吧。
挤过人群向前走着,拉塔恩仔细留意着周围有没有哪个学生与那个面具人具备相似的体型,同时也不禁注意到自己的体型在一群还没发育完全的孩子之间,简直就像鹤立鸡群一样引人瞩目。
虽然很讨厌被人注视,但只要自己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那么但丁和源清隆就会变得没那么显眼,能非常自然地和周围的新生们混成一团。
这对日后的行动有利。
“喂,你!就是你!大块头!傻大个!”
拉塔恩听见声音从自己膝盖周围传来,低下头去,看见一名约莫十一二岁,留着一头亮银色长发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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