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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还是个八岁的孩子……但我从未见过那样的孩子,他笑的如此和善,眼神却冷漠的让人害怕,像是已经度过了几千几万年的岁月。他总是把自己的情绪隐藏的很好,除了老师以外,恐怕没人能了解他的一分一毫,哪怕是与其朝夕相处的我也不行。我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对一切都看的很淡,比如生与死……比如自己的生死。他跟着老师学习剑术后不久,就开始杀人了。老师会把一些罪大恶极的俘虏交给他杀死,一方面是老师不想让这些人交给警备队,谁知道他们会不会花钱买命呢?另一方面,则是希望他能尽早学会如何杀人……他第一次杀人时,我就在旁边看着。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佣兵,我可以确定,他此前绝对没有杀过人。他的手法粗劣,用力不准,砍掉那人的脑袋花了好半天。但他没有一丝犹豫,冷静地像个砍过上千颗人头的侩子手。”
“我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我好长一段时间都无法抑制自己身体的颤抖,夜里还会做噩梦。但他没有……不仅如此,在他自己面临死亡时,同样不会表露出丝毫恐惧。有一次他的肚皮被一个身手不凡的强盗头子给豁开了,肠子都流了出来,不知何时便会死去。可他居然还在笑,而且眼神里隐藏着一些说不清楚的情绪……我觉得,或许是解脱。我不明白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为何能拥有垂暮老人般的心态,我只知道他是特别的。”
“记忆中,他只失态过两次。第一次,是我决定把贝拉米送去王城学习的当天。他跑到我的家里,和我打了一架,说了许多难听的话。他觉得贝拉米只是个普通的乡村姑娘,不适合去大城市里生活……我没有同意他的观点,后来他也没再提起过。第二次,是我的师弟和老师死去的那天……那也是我唯一一次见到他哭泣。他并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他难以接受自己关心的人受到伤害……”
“总得来说,他是一个古怪、充满矛盾、非常特别并且极度聪明的人。呵呵,关于最后一点,他从未承认过。他总是说:智慧,只是掌握了更多信息的人所制造出的假象。”
西农如此结束了自己的回忆。阿鲁卡去的时间太久了,久到剩下三人都有些无聊。于是白银堡垒就开口询问西农,问他和鬣狗——也就是阿鲁卡——是怎样相识的。结果西农一开始回忆就感慨万千,停不下来了。
西农对阿鲁卡的情绪相当复杂。首先,他毫无疑问将阿鲁卡当做自己的弟弟,当成自己的家人。其次,他也很感激阿鲁卡在上一场诛神者的游戏中救了他的命。光凭他自己,再能打也会死在血神的手里。然而他对阿鲁卡也有一些妒忌和畏惧……就像人类对黑暗的畏惧,起源于未知,结束于明了。
白银堡垒听后沉声道:“你有没有考虑过……他是一个魔鬼化身的可能?我觉得他的行为和思想都有些邪恶的味道。”
“这不可能。”西农斩钉截铁地回答道,“这么说吧,他确实不在乎别人的生死,但至少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而且还嫉恶如仇。”
夜十四依然在旁玩着自己的头发,哂道:“你说的嫉恶如仇,指的就是他不久前还想着背叛诸神并且和邪恶的古神结盟?”
“呃……我想那只是个玩笑……大概吧……”西农有时候也搞不懂阿鲁卡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白银堡垒作出结案陈词:“不可否认的是,他确实有点能耐。”
“哦~~~?”
一个贱到极点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断了条胳膊的阿鲁卡从门外走了进来,笑道:“嘿嘿嘿……你所指的能耐是我看穿了你是个女人吗?”
白银堡垒有点破罐破摔的意思,压抑着怒气问道:“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猜到的。”
“这有何难?”阿鲁卡一边说一边蹒跚着走回自己的位置,“看看你身上穿的铠甲,虽然沉重巨硕,但为了保证灵活性,几乎紧贴着皮肤,关节处也有缝隙……”
“我的胸部已经绑起来了。”白银堡垒毫不害羞地提到了隐私问题。
“重点不在那里。重点是你的胯下一片平坦,而你坐着的时候,是双腿紧闭的。先不提正常男人喜欢的坐姿是张开双腿,假设你就是一个男人,你是怎么穿着这种铠甲紧闭双腿坐下,还能不压碎自己的蛋呢?”阿鲁卡坐到椅子上,气定神闲地问道。
白银堡垒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如果你的用词能稍微文雅一些……”
“哼……你们亲爱的、敬爱的、深爱的伙伴从地狱里走了一圈,还丢掉了一条胳膊,你们能想说的就只有这些吗?”阿鲁卡沉痛地说道,“亏我还带了礼物回来……”
夜十四无奈道:“并不是我们没人性,只是你的表现实在不像一个断了条胳膊的重伤病人……我能问问礼物是什么吗?”
阿鲁卡得意洋洋地说道:“礼物就是……穿过门的时候,被不知名的力量给没收了。”
他所说的礼物,自然就是在鬼屋里找到的放大镜、《落第英雄传》和沾满了菲利亚小朋友体液的短鞘匕首……本来他是想自己留着的,那放大镜确实有意思。不过当他发现回到房间后,这些东西就从自己的口袋里消失了的时候,这几个玩意儿就变成了他口中的“礼物”……
“够了!”古神的声音响起,“开始下一个阶段!”
“哼……看来你很急嘛……”阿鲁卡似乎还想说什么,不过憋了回去。
白银堡垒发出嗡嗡的声音:“下一个阶段……也就是猜出你的名字吧。看来我只好弃权了,我并没有找到你的名字。”
古神嘲讽道:“凡人的智慧……仅此而已。你确定要放弃吗?如果你放弃的话,就需要与我战斗……而我,是一个你无法击败的敌人。”
白银堡垒镇静自若,针锋相对地回道:“求之不得,击败一个藏头露尾的鼠辈对我来说算不得难事。”
古神笑了几声,说道:“希望你等会在痛苦中颤抖时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既然铁皮罐头放弃了活下去的机会,就轮到你了,女人。”
夜十四苦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嘟囔道:“我也不知道自己猜得对不对……”
说着,她在许愿板上选择了“梦想之神”这个单词。
还记得吗?阿鲁卡最后找到的那张纸片上面有一个被血渍盖住的单词,颠倒……之神。将这里发生的一切与夜十四所选择的单词联系起来,便可以得到颠倒梦想之神这个名字。阿鲁卡几乎是在一秒钟就想到了这件事。
看到夜十四选择的单词,古神似乎有些动摇,沉默了几秒后才冷漠地说道:“你猜错了,下一个,快点。”
根据阿鲁卡的推断,西农还没白银堡垒走得远,自然也是无奈地放弃。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阿鲁卡身上,只见他信心十足地伸出手在许愿板上选出了“颠倒梦想之神”这个词……
……
“你一定以为,一切都结束了,对吧?”阿鲁卡微笑着问道。
古神的声音很无奈,还有些苦涩,祂说道:“没想到……居然是你猜出了我的名字……放心吧,我无法违反这个游戏的规则。你确认选择以后,我就会放你离开这里。至于其他人……也会一起离开,否则诸神就要来找我的麻烦了。”
白银堡垒冷哼一声,西农松了口气,夜十四则是着急地说道:“快确定啊,你还想在这个诡异的地方待下去吗?”
“当然!”阿鲁卡哈哈大笑着回道,“我巴不得在这多呆一会儿呢,别这么急嘛,十四姐姐。”
古神愣了一下,问道:“凡人,你疯了吗?”
“疯了?不,我清醒得很。”阿鲁卡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绕着圆桌开始踱步,并摇头晃脑地说道,“对于你的诚实,我很赞赏,尤其是这一句——我无法违反这个游戏的规则。”
“你是什么意思?”古神诧异的声音响起。
“从你说完游戏规则后我就在想一个问题。假设你有能力凭空创造生物,那么你一定比你创造出的生物更加强大,这是毋庸置疑的,因为它关系到能量守恒的问题。就像一团火无法变成两团,一滴水无法变成一片海,从一升容积的杯子里,最多只能倒出一升的液体。”
虽然听不懂什么叫能量守恒,古神还是确认道:“本来就是这样。”
“呵呵呵……”阿鲁卡笑了起来,“本来就是这样?不不不,才不是这样。如果你真有这么强,何必要和我们绕圈子玩游戏呢?难道只是因为恶趣味?”
“难道不可以吗?与你们凡人那些恶心的想法相比,我这还算不得什么呢。你们会为了取乐屠杀同类,为了欲望欺辱同类,为了获得利益无所不用其极……”
“你说的很有道理,所以我试了一下。还记得吗?我花了起码十几分钟对你进行从童年到成人,从精神到肉体,各个层次全方面的侮辱。而你的反应是……愤怒,愤怒之后继续游戏,不再理会我。”阿鲁卡笑的更加狂妄,“哼哼哼哼……如果我有你所说的那种力量,我肯定会二话不说碾死这只给脸不要脸的臭虫……”
古神沉默了,其他人更加沉默,都惊讶于原来阿鲁卡当时并不是在单纯的作死,而是早有打算。更惊讶的是,他开心地将自己形容为臭虫……
“所以……问题来了。为什么你不弄死我呢?答案也很简单……因为你做不到。”阿鲁卡说到这句话时,啪地拍了一下桌子,“你,只是这场游戏的管理者,你本身没有任何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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