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众狐想方设法地避免沧玉与容丹见面, 殊不知这两人心中抱着同样的心思。
春歌答应让容丹在青丘内躲藏几日是一码事,她不喜欢容丹又是另一码事, 因此态度仍没有丝毫改变。这偌大的青丘, 容丹还是与当年一般孤苦无依, 既无人关心她, 也无人在意她,要是换做十几年前,她少不得失魂落魄一番。
如今天界过了一遭,容丹的心胸倒宽大了些,春歌这明晃晃的冷枪再叫人难受, 总胜过那些仙娥的口蜜腹剑,她当然不至于自虐到觉得春歌为狐还不错, 只不过觉得这位狐狸族长还算坦荡,因此很是明智地待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这儿, 偶尔在外散散心,并没有愤愤不平。
这倒叫做好准备的春歌有些傻眼,她都等好容丹上门来抱怨叫嚣时欺辱一番了, 结果人家好似老神在在,全然不在乎,一时有些纳闷。
整个青丘的狐狸或多或少都耳闻容丹其名,唯有玄解一知半解,一来他幼时与赤水水学习修炼,心无旁骛,极少听这些风言风语;二来倩娘记挂沧玉情伤一事, 吞吞吐吐从来不说明白,大多数都一带而过。
因此玄解如今所知的,不过是容丹曾是沧玉的妻子,现在又与天界的霖雍相恋,来青丘暂住几日罢了。
玄解对红尘万物生来就疏离,性情再是冷漠淡然不过,这些八卦轶闻被小狐狸们传来递去,说得津津有味,他倒不大在乎,纵然其中有个主人公就是沧玉,也不生半点好奇之心。
在这一群小狐狸崽子里头,唯有玄解、赤罗、白殊三只小妖成功化了形,其他还鼓着肉嘟嘟的小肚子在草地上打滚,赤水水偶尔撒了手就让他们三个带着,自己跑到边上去偷懒。
而这群崽子里头,玄解确实最强,可他太独,几乎每只狐狸崽子都吃过他的苦头,因而隐隐是以赤罗与白殊两狐为首。
赤罗与白殊刚说完八卦,笑嘻嘻地捏了捏几只亲近的小狐狸那软乎乎的肉垫,远远见着玄解坐在月光下休息,不由得对视一眼,忽然收敛了脸上笑意,这才想起来他们这一圈子里头还有玄解这么一位当事者的家属,不由十分尴尬,觉得自己未免太不明礼数了。
他们这两只小妖平素关系最好,默契又是十足,这时难免恼恨起这默契来,眼神交汇之下就知道彼此的心思了,便互相督促起身去道个歉。赤罗耐性稍差些,磨不过脸皮较厚的白殊,就叹了口气起身去寻玄解了。
白殊倒不至于惹了祸叫赤罗孤身担着,跟在后头一块儿走了过去。
赤罗磨磨蹭蹭地挪过身去,小心翼翼地问道:“玄解,你是不是生气了?”他已做好逃跑的准备,确保自己能在玄解突然暴起的情况下全身而退。
这话问得蹊跷,玄解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神情略见疑惑。
三只小妖化形之后模样各有不同,赤罗与白殊只能化作十三四岁的青涩少年,生得俊秀可爱,十分灵动,有不符合年纪的成熟与聪慧;玄解虽化作了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但他性情淡漠,倒显得比看上去还要更干净稚气许多。
白殊的胆子比赤罗大许多,看玄解并不是生气的模样,并不见好就收,反倒凑到身边去,与赤罗一左一右地夹着玄解,他们俩身量都不高,挤在玄解身旁简直像年画里头两个粉雕玉琢的仙童,笑道:“玄解,我们今日想去藤花林走一遭,你去不去?”
赤罗万没想到白殊说出这番话来,不由得怒视了他一眼。
藤花林便是容丹所住的地方,青丘是钟灵毓秀的灵地,常开不谢之花,永生长青之树,偏就不远不近的地方留了棵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树妖得道后脱去的空壳,根系盘虬,一只树妖生出一片林子来,这老树妖一走,林子就全枯了,后来被几只绿藤妖钻空占去做了窝,一到春天便满林子姹紫嫣红,花香四溢,因而起了个名字叫藤花林。
玄解想了想,没有拒绝。
白殊得意洋洋地看了赤罗一眼,又伸出小指来与玄解拉钩,与他约好时辰地点碰头,这才快快活活地拽着赤罗离开了。
赤罗走远些了才低声问道:“你做什么叫上玄解?”
“那藤花林不知有什么凶险,玄解要是一同前去,当然要安全得多。”白殊悄悄与他说道,“族长管得这么严,大长老虽没什么动静,但指不定心里很是担心那只半妖,只是不能出面。玄解要是随我们去见了一面,那族长也没话可说,大长老更是不用惹族长生气,就能知道她过得好不好了。”
赤罗听得前面那句,本想赞白殊聪明,哪知又听得后句,顿时不满道:“她好不好又怎样?”
白殊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十足无奈的小大人模样,轻声道:“她好不好是不重要,可她要是过得还好,大长老心里自然也好得多了。我爹对我娘再生气的时候,还是舍不得她难过伤心的,我想大长老也是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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