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的想杀了我!
沧玉感觉到了异兽身上传来的杀气, 毫无任何掩饰,对方不断加重的力道都在表明这一点, 比起恐惧, 无穷无尽的痛苦与绝望早在那瞬间淹没了他。天狐眼眶附近的绒毛被泪水打湿了, 他的颈骨大概已经断裂开来了, 法力不断上涌,修复着传来痛楚的伤势,窒息感令他眼前发黑。
就如玄解所说的,他的确明白如何让猎物痛苦。
“不反抗我吗?”
玄解的声音很平静,此刻落在沧玉耳中却如同炼狱的钟声, 后腰忽然传来剧痛,他近乎凄厉地喊出声来, 冷汗潺潺。
一条雪白的尾巴倒在了血泊之中,沧玉痛得两眼发花, 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只能努力呼吸来平复自我,那痛楚仿佛热铁烙印在伤口上, 好似剜去的皮肉被浇上热水——玄解没有用任何工具,他硬生生将尾巴从沧玉的原身上扯了下来。
沧玉奄奄一息地倒在鲜血当中,第二条尾巴被撕裂开来时,他的脸色发白,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他俯身于地,半晌竟痴痴笑了起来, 最后变成了大笑,气息未匀,尖锐的指甲抠挖着木质的地板:“我真是没有想到,青山村之后的那段话,竟然会反过来。”
【“玄解,我会害你变成那样吗?”】
【“你永远都不会伤害我。”】
往事历历在目,好似才过去没有多久,玄解难得失了神,他打量着浸泡在血水之中的天狐,对方琥珀色的眼瞳注视着自己,流露出心碎与怨恨,还有微弱的爱意。虚张声势并无这样的必要,任何伪装都不可能抵达到如此真实的地步,然而玄解的心依旧没有快活起来。
他燃烧着暗火的黑眸慢慢沉了下去,火焰燃成了灰烬,轻飘飘落进空洞的心,弥漫起硝烟的气味。
“你还有七尾,要是死命与我一战,可以胜我。”玄解不紧不慢地抚过天狐瘦弱的背脊,那起伏的骨椎正在皮肉下缓缓起伏着,颤抖的频率足以让异兽明白对方此刻遭受着多大的痛楚,“你本来就比我强。”
沧玉冷笑起来,他此刻化形不稳,一会儿是兽/身一会儿是人形,奄奄一息地盯着玄解,那双琥珀色的眼瞳里满是异兽的倒影:“然后呢?让整个渔阳去死吗?”
“……”
玄解没有说话,他的手停了下来,覆在了沧玉的后腰上,掌心的温度炙热得吓人,几乎让沧玉以为自己后腰的那块肌肤都快烧焦了。
他是沧玉,却不是我喜欢的那个沧玉。
沧玉勉强支起身体来,他此刻又变成那个无所不能的高傲大妖了,恍惚之间让玄解误以为他们还在十多年前的青丘之中,对方正坐在火灵地脉外的岩石上教导自己。天狐冷笑了一声,断尾处流淌出不少鲜血,热血涌出身体,他本就身子冷,此刻愈发冰凉起来,却半点不曾在意,而是抽着气含恨道:“你要我把什么给你,我会给你,说啊——!”
“这里。”玄解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他漠然地看着沧玉,平静道,“它没有反应了。”
沧玉的嘴唇阖动了片刻,他觉得荒谬了起来,觉得自己应当嘶声力竭纵声大笑,却最终落下泪来:“你……你只不过是想告诉我,你对我无心了。难道你以为我是纠缠不休之徒吗?”他有足够的理由如此愤怒,无端遭最亲近的爱人背叛,被莫名扼喉斩下两尾,任是再见多识广的大妖,只怕都承受不住此时被背叛的绝望。
“你若真是沧玉,它怎会毫无反应。”玄解淡淡道。
沧玉悲凉地大笑起来,他试图控制体内的妖力,然而一种无名的约束紧紧束缚住了这具身体,迫使他熄了反击的念头。
作为心魔的那一部分简直要发狂了,这个疯子狐妖生怕自己伤到凡人,下得禁令竟然如此之深,将他手脚彻底锁住,强大的力量全然无处施展。
他根本没办法反击玄解。
“你真是可怖。”沧玉低语道,“别人一旦不如你的心意了,你便肆意摧毁,我便是如此教导你的吗?还是说,你本就是这样的东西,这许多年来是我看走了眼。”
他抬起眼,是刻骨的仇恨与厌恶。
那是沧玉的眼睛,是沧玉的感情,是沧玉……
玄解觉得心中某个柔软的部分好似缠入了荆棘的种子,不过点滴雨露,就迅速生根发芽,纠缠得一团血肉模糊,痛到他全身都快要碎裂开来,身体摇摇晃晃,几乎要摔在地上,只能踉跄两步,紧紧攥住了桌子勉强支撑住自己。
他在乎这个大妖,尽管毫无证据,尽管根本没有任何蛛丝马迹,仅凭着心意,玄解便敢下此决断,正因为如此,那本就是沧玉投出的憎恨仍旧令异兽感觉到了痛楚。
这到底是什么……
玄解这一生都不曾受过如此剧烈的痛苦,分明深入骨髓,皮肉却丝毫不见血,他甚至以为自己在一瞬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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