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竟然碰上大小姐您。”
“如你所见,也是睡不着。”白延禧抬脚在林意的身边坐下,态度坦然。
“哦。”林意闷闷地应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位白大小姐,她游刃有余寻找话题和舌灿莲花的技能一点也派不上用场。
客厅静悄悄的,只能听见夜风吹动纱帘的动静。
似乎是今夜的气氛格外融洽,连一向讨人厌的林意也看上去没有那么不顺眼了,白延禧原本皱在一起的眉头渐渐松开,神态放松了不少。心里盘算着如何收拾那群不听话不合作的老家伙,白延禧放松地靠在沙发上,大拇指不自觉地在食指第一二指节的侧边来回磨蹭。要不是林意突然开口,沉浸在自己想法中的白延禧几乎都要忘记自己身边还坐着一位“佳人”了。
而与此同时,也坐在沙发上的林意偏头看了一眼身边表情沉静好像正在思考着什么的白延禧,脑海中不自觉地就联想到了白天看见的场面。她心里很清楚,白延庆和蒋兰密谋的事情一定和白延禧或者说白家有关,就是没有直接关系,也和白延禧将要着手要做的动作有关。可是按照白大小姐心里这么抵触自己的情况,真的有必要冒着风险告诉对方这个消息么?不说的话,自己依然可以在白家的庇护下安静生活,天塌下来,也自有个子高的顶着……林意的内心中就像是系了一只小船,不住在风浪中摇摆来摇摆去。
罢了,到底是心软,林意稳稳了心神,侧过脸,表情认真地看向白延禧,轻声问道:“白大小姐,我有点事情想要和你聊聊,很重要。”
“恩?”白延禧回过神来:“在这里说?”
林意摇头:“很重要。”
面对林意的再三强调,白延禧仔细地定定打量了一下她此刻的神情,最终点了点头开口说道:“走吧,一边走一边说。”
才走出白公馆,接触到外界冷空气的林意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捕捉到这一幕,白延禧面色冷淡地解下自己身上穿着的黑色呢子外套,手一扬就掉在林意的肩头。出于条件反射,林意伸手摁住了快要从肩头滑下的大衣外套,然后抬起头来不解地望向白延禧。
但白延禧脸上的表情依然淡漠的好像整件事都和自己无关一样,面对林意疑惑的眼神,她也只是言简意赅地说道:“穿上,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看了一眼只穿着一件英伦衬衫的白延禧,林意收回自己的目光。反正对方都这么一副坦然的表情了,自己也没什么可矫情的,她林意也不是那种穿上别人外套就冒米分红泡泡的单纯少女,因此收回心神跟白延禧描述起自己白天看到的听到的种种。
虽然林意的措辞很婉转,甚至称得上说得无比隐晦,但是白延禧确实听明白了。她眼神复杂地望向林意,完全不能理解对方为什么会冒着风险突然向自己这一派示好,毕竟白延庆对她的喜爱人尽皆知。
感受到白延禧眼中的意思,林意耸了耸肩,语气轻描淡写:“别用那种望着民族英雄的目光望着我,我没兴趣当烈士供人瞻仰。我只是…我只是觉得必须阻止他们而已,恰好你有这个能力。”
林意的话传入耳中,自认为看人还算准确的白延禧觉得对方认真的神情并不像是在作假。她收回自己望向对方的打量目光,冲林意问道:“不后悔?”
“后悔什么?”林意轻笑了一声:“是后悔白延庆失势后,我没法再过衣食无忧的日子?还是看着他们计划成功,后悔到时候r国大军杀入l市后人心惶惶的国破家亡?”
“我以为……”
“以为什么?”林意偏头冲着白延禧笑得娇俏:“是以为一个交际花不应该有那么高的政治觉悟?还是以为我就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白大小姐,你知道的,我那个死鬼老爹为了几个钱把我卖进夜未央,就为了一家人糊口。我不怪他们,怪就怪这个乱世,身如浮萍无力掌控,人命又贱如纸屑被随意处置。”
白延禧觉得,无论再过多少年,她都能回忆起面前这个容颜如花的女子一边说着“可是这世上的可怜人已经够多了,实在没有必要再添加些……”,一边笑得恬静温柔的模样。
那一幕渗入骨髓,烙进脑海,多少年不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