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飞起了漫天雪花, 不出半日,便簌簌落了一院子。窗前恰有数百杆翠竹, 此时已然覆盖了厚厚一层雪, 将修竹压得有些弯。
凌以筠坐在大敞着的窗前, 慢慢将手中的热茶放在一边的矮桌上。
有个道童吱呀一声推开了他洞府的门。道童穿了件薄氅,此时肩上已经落满了雪花。
“凌师兄!”道童站在门口行了一礼,手里捧着一封书信走了进来。
凌以筠侧目看向他,面上笑得温润柔和:“怎么?”
凌以筠总有一种魔力。他平日总是温润有礼地待人, 而其他人见到他时,也发自内心地面容染笑。这道童一见他,便笑起来,掸落了身上的雪走了过去,把信递到了他面前的桌上。
“宗主让我拿来给您的。”道童说道。“今年的仙道大会, 要在问剑门举办。宗主说宗门之内事务繁杂, 她忙不过来,便让您带着弟子们去。”
凌以筠轻笑出声。
“什么时候都这样。”他说着, 拆开了那信件。“此番仙道大会,也不知因何原因一再推迟,此信中可说, 定在什么时候举办了?”
道童回道:“问剑门的翟真人说, 今年的仙道大会留待开春, 还有两个多月。”
凌以筠沉吟道:“那么过一个半月出发,便刚刚好了。”
道童笑着点头应是。
“那翟亭深可有说,那仙道大会是为什么这般晚地举办?”凌以筠又问道。
道童说道:“信里说, 问剑门位置毗邻魔界。这一段时间,魔界里头似乎动乱得很厉害,故而不少魔修外逃,闹得问剑门附近不得安宁——最近才恢复正常。”
凌以筠噢了一声,点了点头。
关于那魔界的动荡,他也略知一二。但是因着仙魔两界基本没什么交流,信息完全是闭塞的,因此具体魔界之中发生了什么,他也并不知道。
如今看来,就连翟亭深也不知道。
凌以筠叹了口气。
现在这个节骨眼,若让他带着弟子出行,他还真有些不够放心。若是凌霄在的话……
想到这儿,凌以筠神情微滞,看向自己放在窗前的那个小盒子。
那盒子是个空的。此时上头落了些雪,颜色便斑驳了些。
这盒子,五年前被凌霄带回来时,里头装了两颗九转培元丹。
想到这儿,凌以筠神色一滞。
“你凌师叔,还在闭关呢?”他问道。
道童点头道:“是的。”
凌以筠轻声道:“若算起来,他也闭关了快五年了罢……”毕竟五年前,他从北邙山回来时,也是冬天。
道童又应了一声。
凌以筠没有再说话,手里拿着信,慢慢抬头,看向了窗外簌簌而落的雪花。
——
仙道大会往往于秋日或春日举办,具体定在什么时候,往往由东道主的负责人决定。
凌以筠记得,五年前,在清玄宗举办的仙道大会,还是在秋天。当时凌霄从清玄宗出发的时候,仙道大会尚举办了一半,待他回来,也是现在这么个霜雪落满肩的季节。
那一次凌霄回来,完全变了个人。
他没再穿着那从小穿到大的雪白长裙。他已经完全是男子打扮,一席简单却飘逸的道袍,长发束在玉冠之中,显得其人分外英气,宛如凌风之玉树。
他原本身段就高,穿着女装时便显得鹤立鸡群,比寻常女修的个子都高出不少。如今做了男修打扮,便是个出鞘之剑一般的男子。
他回来时,也是落了满头满肩的雪,远远看去,孤寂又冰冷,恍然间像是白了头一般。
他孤身一人,平素里那只狼犬一般跟在他身后的徒弟,并没有跟他回来。
凌霄这般一出现,整个门派无不哗然。
——凌潇师叔怎么变成男人啦?!
凌以筠见到他时也愣愣的,但凌霄却丝毫不将那些异样的眼光放在眼中。他坦然立在那里,还不等他说话,凌霄便将一个盒子塞进了他手中——盒中是两颗九转培元丹。
凌以筠怔愣:“师妹……师弟?”
凌霄看向他,眉眼清冷,嗯了一声,声音宛如山巅冰雪初融,清冷澄澈。
凌以筠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上前两步,欣慰道:“你的万劫蛊已经解了?那北邙山中果真有解药啊!”
凌霄点了点头。
凌以筠看向他。此时凌霄通身的气场,果真是完全不一样了,就连他这从小看他到大的师兄,都有些别扭。
他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没忍住,小声问道:“你……换回原本打扮啦?”毕竟他是知道凌霄是男子的。
凌霄又嗯了一声,转身便向清玄宗主峰走去。
他身后,空荡荡的。
凌以筠连忙追上前:“那,师弟,你徒弟呢?”
凌霄没有言语,甚至没看他,像是没有听到他这句话一般,径直走向主峰。
凌以筠追了两步,见他着实不想说,叹了口气,便停下了脚步。
他师……师弟,此番回来,作出了这般大的改变,想来在北邙山中,也经历了不小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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