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黔军除巩固原防外,于玉屏、锦屏、黎平、永从、洪洲线工上,赶筑坚固工事,选择重要城镇,构筑碉堡,以防匪之突窜。
()桂军除巩固原防外,须以一部迅由长安、古宜进至榕江,协助黔军堵剿。
()湘军除巩固原防外,以追剿部队之一部,追至铜仁,巩固黔军左侧之防线。
(4)各军对于各该区兵力之部署及工事之程度,并犹(国才)总指挥所部现抵何处?迅速详细电复。除分电外,希分别查照办理具报。
中正文戌参京电
蒋介石离开南昌又回到了南京,真可谓是来也匆匆,回也匆匆。在外人看来,他是赶回京城参加国民党的四届五中全会的。但在他本人看来,像这样的会议只不过是一种欺世盗名的游戏。因为任何政治家都懂得,各种交易——乃至于权力再分配,早在会前已经完成了。蒋氏返回南京的主要目的是:根据新的所谓“追剿”红军的形势,与当今蜀中的土皇帝刘湘达成一笔交易,让刘感到这次他东下南京,不虚此行。
就在蒋介石离开南京期间,刘湘为了增加自己与蒋氏谈判的所谓砝码,他在邓汉祥的陪同下,公开拜会国民党元老,也有意会见了各地反蒋实力派在宁、沪的代表人物,以及中央反蒋的各类派系。其中太子派孙科的文臣王昆仑是中共地下党员,冯玉祥的代表高兴亚以及友人张曙时等也是中共要人,这是刘湘始料不及的。这些活动为今后刘湘联共反蒋却牵上了线。
蒋介石虽然去了南昌,但对刘湘在宁、沪的活动却了如指掌。一方面蒋氏已经确定了借“追剿”红军掌握西南的方针,不急于马上图川;另一方面,蒋氏见刘湘以坚辞“剿匪总司令”为要挟,拒绝中央派兵入川,他担心操之过急会把事情弄僵,影响全盘“剿共”计划的进行,故对刘湘在宁、沪的活动装作视而不见,同时还对刘湘的要挟之做出让步。他在与贺国光密商之后,决定亲自与刘湘会谈。
“既然甫澄兄说川人不欢迎客军,那我蒋某人也就听甫澄兄的,暂不派中央军入川。”蒋介石说罢扫了一眼刘湘的表情,又接着说,“甫澄兄是知道的,时下在全国‘剿共’是一盘大棋,这就要求中央和地方通力合作。为此,我想派一个不带一兵一卒的‘参谋团’入川,只协助甫澄兄策划剿匪军事,绝对不过问省府政事。我想川人不会反对吧?”
刘湘一听蒋介石做出了重大让步,故立即表态:
“欢迎,欢迎!但不知参谋主任一职……”
“由你的老同学贺国光出任,甫澄兄不会拒老同学于门外吧?”
“委座可真会说笑话!如果不是委座派遣,我请他都不会来啊!”
“好!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蒋介石故作大度的样子,“中央深知甫澄兄的日子不大好过,我决定拨五百万元作为剿赤费给甫澄兄,同时允许四川发行七千万善后公债。”
刘湘自以为满载而归了。但他不会想到,随着中央红军突围西去的形势猝变,他的日子也就越来越难过了!……
三
中央红军抢渡湘江之后,仓促清点人数,仅仅剩下三万多人了!活下来的同志已经疲惫不堪,但为形势所迫,于十二月三日又匆匆撤离了用烈士鲜血浇灌的湘江战场,向西延山区退去。四日,最高“三人团”在大山之中作出决定:“继续西进至通道以南及播扬所长安堡地域。”换言之,最高“三人团”不考虑敌我的态势,也没有想到蒋介石正在调兵遣将,在通往湘西的湘黔交界处设置“请君入瓮”的口袋阵,仍决定“以一部兵力狙击追敌,牵制企图向红军翼侧截击的湘桂两军,主力分左右两路向通道、播扬、长安堡前进,北出湘西,同红二、红六军团会合”。
就这样,大败于湘江两岸的中央红军又作甬道式前进队形,向着西延山脉主峰老山界前进。
老山界原名叫越城岭,是当地少数民族给它起的土名。老山界最高峰叫苗儿山,海拔二千多米,是中央红军突围转移以来遇到的第一座高山。它山势连绵,峰峦重叠,更有峭壁悬崖,老林修竹,真是既险峻,又壮观!在这里,虽然敌人的两路“追剿”大军难以进入,连结队而来的敌机也只好鸟瞰崇山峻岭兴叹,但对于刚刚打了大败仗的中央红军而言,也同样存在着极大的困难。另外,桂系李宗仁、白崇禧为了尽快把红军赶出桂北,他们不仅派来重兵尾追和侧击,而且还在西延及老山界以西的龙胜山区大搞坚壁清野,从当地调来熟悉山势地形的民团藏于大山之中,时而在这个山头放几枪,忽而在那个山头放几枪,加之不分白天黑夜,搞得已人困马乏的红军队伍没吃没喝,也不得休息,真是讨嫌极了!
中央红军退入人迹罕至的老山界之后,道路窄险难行,山峰连着山峰,到了一个山顶,发现前面还有一个山顶,这个山峰爬完了,又闪现出一个更高的险峰。再加上时至初冬,高处不胜寒,由北方吹来的瑟瑟山风,冻得腹空衣薄的红军指战员唯有加快爬山的步伐,才能多产生一些暖身的热量。但是,像这样的山势,这样的气候,对大批的伤病员而言,却是一道道难以逾越的艰险与困难!因此,攀越老山界的速度很慢,很慢,与此同时,发牢骚的、骂娘的、问这是为什么的……越来越多,有时都成了翻越老山界的主要谈话内容。
队伍在缓慢、艰难地行进,从后面赶来一位披着棉大衣,戴着眼镜,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的红军指挥员。红军战士和一些重伤员都匆忙贴身山壁,或双手抱着临近悬崖峭壁的藤蔓小树,带着敬畏的目光,看着这位表情严肃的首长从自己的面前走过。他就是博古。
博古虽然亲眼目睹过广昌失败的惨景,但他第二天就与李德骑马返回瑞金,对于打了败仗的红军是如何安排伤员的,又是怎样重新构筑新的防御阵地的……他是毫无所知的。然而,这次血战湘江打得如此之惨烈,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他一合眼就是血色的江水,他一愣神就是遍野的伏尸,他刚一入睡就被意念中的枪炮声惊醒……总之,他的精神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博古不曾估计到红军会遭此惨败,因此当他获悉红军从八万六干人锐减到三万多人之后,他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多的死难烈士。当他和他的最高“三人团”作出西进西延、龙胜两大山区的决定之后,他又很自然地想到了未来中央红军的命运,如果再遇上类似血染湘江这样的败仗,他又将如何向共产国际交代?万一共产国际把一切责任推到他的身上,他的政治生命又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这时,也只有这时,他才会想到苏联斯大林是如何处置政治对手的,他以及由米夫一手捧上台的他们的小宗派又是如何对待瞿秋白、李立三等同志的。所以,他此时的心中就像是突然吃了五味子一样,充满着愧疚、迷惘、惊怕、失望……各种各样的滋味!
博古骑马进入老山界之后,亲眼看到了重伤员攀越山道的艰难,也亲耳听到了红军指战员骂娘、发牢骚的话语,这就像是无形的针一样扎在了他的心上,每每都使他那颗受伤的心更加伤痛,更加不安。
山路越来越窄险了,博古只好在马夫的搀扶下从马背上跳下来,随着这拥挤的人流缓慢地向山顶上攀登。突然,从山对面打来了数声冷枪,警卫员奋不顾身地把博古挤在一棵大树前边,用自己的身体护着。也就是在这瞬间,博古似乎真正懂得了什么是人间的真情。说来也很奇怪,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他忘记了生死,用力推开以身护卫他的警卫员,学着其他红军的样子拔出手枪,愤怒地看着对面的山梁……
民团打了冷枪很快就消失了。红军指战员就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重新又沿着羊肠山道向上攀登。少顷,在山道转弯处有一块较大的空地,博古提着手枪正想在此小憩片时,只见在靠近悬崖前的大树下伫立着六名红军战士,冲着一座用枯枝败叶堆成的新坟默哀。片刻,他们慢慢地抬起头来,其中一位红军战士哽咽着说道:
“战友们,安息吧!我们这个英雄的连队虽然就剩下我们六个人了,也一定要实现**全中国的誓言!”
接着,另外五名红军战士相继举起右手,就像是在党旗下入党宣誓那样,一起低泣地说道:
“战友们,安息吧!你们**全中国的理想,我们六个人跟着党,是一定能够实现的!”
这六名红军战士就这样掩埋了自己的战友,一个个用衣袖擦去满脸的泪迹,再次行了三鞠躬,又默默地沿着山路前进了!
博古犹豫片刻,大步走到这座烈士坟前,摘下军帽,肃然立正,把头缓缓地垂在胸前,向着这些无名的烈士致哀。也就是在这刹那之间,方才那位战士的话语又响在了他的耳边:“我们这个英雄的连队虽然就剩下我们六个人了……”他禁不住地由此想到了中央红军一个多月以来,由八万六千人锐减到三万多人的重大伤亡,心里压得就快要透不过气来了!转瞬之间,他的耳边又响起了那六位战士的誓言:“你们**全中国的理想,我们六个人跟着党,是一定能够实现的!”猝然之间,他想到了自己是中国共产党的最高领导人,在一般红军战士的心目中,跟着党就是跟着中央的主要领导人,因而他情不自禁地发出这样的自问:“这些可爱的红军战士跟着以自己为首的党中央,能够实现**全中国的理想吗?”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失去自信,他似乎感到自己已经看不到那美好的革命前景了!他于冥冥之中又感到那些伏尸遍野的烈士蓦地站了起来,大声地质问他这究竟是为了什么?他胆怯了,他害怕了,他下意识地抬起了头,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啊!老山界那又窄又险的山道上吹来一股山风,他感到是那样的凉——几乎凉到了心尖上!
博古完全回到了残酷的现实中。虽然他悲哀到了极点,可他依然没有改变长年养成的生活习惯,从军大衣的口袋中取出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手绢,不失身份地擦去满面的泪痕。他刚刚转过身来,欲要加入那翻越老山界的人流,他的耳边又传来指战员发牢骚的话声:
“参加革命以来,还没有这样憋气过,湘江一战,我们败得是这样的惨!”
“当年跟着毛委员打仗,甭提有多痛快了!我们照这样打下去,真成了外祖父是个绝户——没舅(救)了!”
……
博古听了这些牢骚话,那悲苦的心潮就像是掷下了一个又一个千斤重石,激起了一层又一层巨浪!倏然之间,他竟然想起了霸王别姬,一种无脸见江东父老的情愫涌上心头,是想到了西楚霸王的结局?还是一种无意识的精神解脱?他也搞不清楚是为了什么,于茫茫然中举起了右手中紧握的手枪,朝着自己一边瞎比划,一边凄然自语:
“我对不起中国革命,更对不起你们这些饮恨九泉的烈士,我……我如何向共产国际交代啊!……”
“博古同志!”
山道上突然传来一声呼喊,惊得博古从冥冥的苦想中醒来,他循声一看:
聂荣臻坐着担架停在离他不远的山道上,正神态严肃地看着他,搞得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这是干什么?”聂荣臻异常严厉地问道。
“我……”博古向以能言善辩闻名全党,但是此刻,他连回答这样一个简单的问话都感到是这样的困难。他极力稳定自己那怦然跳动的心弦,低沉地说,“我作为党的主要负责人,必须承担红军失败的责任。可我……”
“你冷静一点好不好?”聂荣臻看到博古又近似下意识地摆弄手枪,“别开玩笑,防止走火,这不是闹着玩的!”
博古当然明白聂荣臻这番话的弦外之音,他再次掂了掂自己的手枪,痛心疾首地叹了口气。
聂荣臻虽然对博古与李德的瞎指挥有意见,且对湘江一战的大败怒火在胸,但他作为高级指挥员清楚地知道,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同心协力,共渡难关。因此,他权且放弃成见,从党的最大利益出发,十分郑重地提醒道:
“越在困难的时候,作为领导人越要冷静!”
博古沉重地点了点头。其实,他早就听说聂荣臻在急行军中磨破了脚,但他没想到会严重到需要坐担架的地步。他有些嗫嚅地问道:
“荣臻同志,你的脚……”
“化脓了,不能走路,坐几天担架就好了。”
博古似有很多话想与聂荣臻说,但他一时又不知该从何处说起。他就像是干了错事的小学生,特别想听到更多人的同情话。可他的自尊心又是那样的强,不想在部属面前表露出更多的软弱与无能。于是,他又以首长的口气,说了几句关怀聂荣臻的话,就又迈着沉重的步伐上路了。但是,当他暗暗自问“怎么办”的时候,他的面前又闪现出李德的形象……
李德自湘江战役之后,脾气越来越大了。他或许想到了红军失败的责任,也或许想到了他在红军中所倡导的那套战略、战术处处碰壁的缘故,动辄就用德语或俄语大吵大闹,搞得已经失去主心骨的博古就更六神无主,吵得极有修养的周恩来也只有摇首喟叹。总之,由于红军实际上的主帅李德的变化,最高“三人团”面对红军的惨败,以及在未来红军的前途和命运等大事上,他们都感到出现了十分微妙的裂痕与分歧。
李德是非常自负的。在他的眼中,虽然不曾说过大日耳曼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民族,但他从进中央苏区起就瞧不起红军各级指战员,尤其是毛泽东同志。一年多以来,他认为博古不仅是坚定执行共产国际路线的带头人,而且也是维护以他为代表的军事路线的领导者。他视周恩来为最富有东方教养的共产党人,并感到周的身上有着一种无形的凝聚力,无论红军中有多大的分歧,只要有周在就会得到弥合,就会生出万众一心的奇迹来。自然,他也感到了周恩来对他在军事上的服从,是出于尊重共产国际的权威性。但有一点他是清楚的:他就像所有红军指战员一样,离不开周恩来!
自打湘江战役以来,李德自负的性格又被多疑所代替。每当他看到博古垂头丧气,不言不语,他就会猜疑这位中国共产党的最高领导人对他不信任;每当他看到周恩来在独自一人思索问题的时候,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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